朝簡一路到台上,把絨布匣子的蓋掀開,戒指遞到新郎新娘中間。
戒指交換結束,兩家人分别上台各自發表了一通感言,整場儀式就剩下扔捧花,台下開始人擠人,年輕男女都湊到一起。
莊大小姐站在最前排,擡手沖桑聆示意,“往這邊扔!”
桑聆特地在人群找了一遍,沒看見朝簡,于是滿場一掃,在角落裡看了朝簡。
朝簡遠遠地沖她這邊笑了笑,桑聆正覺得生氣,一下子又讓她發現了朝簡身後站着面無表情的嶽竟城,她這才心甘情願地放過那邊。
實則朝簡已經欲哭無淚,她一隻手緊緊捂住胸口。
因為就在剛才前面諸多年輕男女擠破腦袋搶占位置的時候,她發現原本裹住胸有些緊繃的裙子毫無預警地松了,有一種要岌岌可危要掉不掉的趨勢。
于是她果斷退出熱鬧的人群。
退出的途中,她看見角落裡同樣不樂意湊熱鬧的嶽竟城,她火燒眉毛,直接就往他這邊來。
朝簡小聲對身後的人說:“你幫我看一下,後面拉鍊不知道是掉下來了,還是裂了。”
嶽竟城稍側過身,替她遮擋些許,再伸手撩開她後背的長卷發,看了一眼,說:“沒裂,掉了。”
朝簡松一口氣,說:“那麻煩你,幫我拉上去。”
嶽竟城往她側臉一瞧,發現她表情緊張,他伸手捏住拉鍊扣,輕輕往上拽,發現拽不動,卡住了,他說:“吸氣,收腹。”
朝簡一滞,尴尬道:“已經收腹了。”
嶽竟城皺眉,“尺寸不合适?我記得你上次試穿,挺合身的。”
朝簡支吾,“最近長了幾兩肉……”
嶽竟城安靜了一會,口吻帶幾分疑惑,“聽嚴铮說,你最近天天待在實驗室,夜夜熬油點燈幹活,這也能長肉?”
朝簡鬧了個臉紅,“那我工作量那麼大,多吃一點很正常,吃多了自然就長肉了!”
嶽竟城無奈,“那你說怎麼辦?”
朝簡鼓勵他,“剛才明明能穿得上,你再試試,用點力往上拉。”
嶽竟城又埋頭試了一下,忽然說:“不是你的問題,是拉鍊自己卡住了。”
朝簡又松出一口氣,“我就說,我去稱重的時候也才重了0.43公斤,還不到一斤,能長多少肉?”
嶽竟城沉吟無語,“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朝簡一下噤聲,再想辦法,
嶽竟城隻好把身上的西裝脫下來,蓋在她身上,然後拉着她離開了現場。
恰好身後傳來一陣歡呼——
“哇嗚!!!”
“搶到了搶到了!”
“誰搶到了?”
“喲,莊大小姐,恭喜啊!”
嶽竟城去了宴廳那,裡邊一扇門後面分别是休息室和化妝間,他把朝簡拉進去,關上門,手指一下沙發,“過去,趴着。”
朝簡:“……”
婚禮現場的儀式已經結束,桑聆要回化妝間換裝,但到處找不到朝簡,隻好拉上嚴铮,“你陪我去吧,小簡可能有什麼事,不知道上哪去了。”
伴郎和姐妹團留下來幫忙招待賓客,嚴铮幫老婆提着拖地裙擺,往化妝間去了。
結果推開那扇大門,兩人就聽見化妝間裡隐約傳出什麼動靜。
“你别亂動。”
“這個姿勢我不舒服,”
“很快了,你忍一忍。”
“你輕一點。”
“太緊,卡住了。”
“你慢點,别弄壞了。”
桑聆和嚴铮迅速對視一眼,立即鬼鬼祟祟蹲下來,交頭接耳。
桑聆:“是小簡的聲音。”
嚴铮:“阿城也在裡邊。”
桑聆:“他倆幹啥呢?”
嚴铮:“聽這動靜,不太尋常。”
“你好了沒有?我腰酸,為什麼我一定要趴着?”
“你不趴着,我怎麼幫你弄?”
桑聆也很想正經,但裡面的靡靡之音迫使她浮想聯翩,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嘴角,“阿城有點粗暴了。”
嚴铮尚有幾分理智,故作正派,“什麼烏七八糟的,他倆都不是那樣的人,别想歪了,指不定有什麼事。”
桑聆說:“那你去敲門。”
嚴铮推脫,“你敲。”
桑聆:“憑什麼我敲?是你說的,指不定有什麼事。”
嚴铮一臉深沉,“猜拳吧。”
桑聆:“不猜,每次都是你赢。”
嚴铮:“那是因為你每次都先出剪刀。”
桑聆憤慨:“卑鄙啊,是不是偷偷研究我招數?”
嚴铮哼笑,“誇張了,三腳貓功夫,還用得上我研究?”
兩人争持不下的時候,化妝間門開了,兩人頓時收聲,沒動。
嶽竟城看見門口兩個人以一種村口蹲的娴熟姿勢戳在眼前,問:“兩位這是什麼習俗?”
兩人慢慢從地上起來,往後退了幾步。
嚴铮正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忽然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婚禮,憑什麼他心虛,于是氣勢頗足地逼視回去,“我還想問你呢,剛剛裡邊兒……你們什麼動靜?”
桑聆點頭附和道:“對啊,我以為你倆床頭打架呢。”
嚴铮:“……”
這麼直白?
朝簡弄好裙子走出來,也有點面窘,“我裙子拉鍊壞了,他幫我弄。”
“拉鍊壞了?我看看,”桑聆走過去,“怎麼可能?裙子是專門找的知名品牌定做的。”
朝簡背過身,手朝後摸到拉鍊稍微凹進去的位置,說:“大概就這裡,有個小齒不太平整,把拉扣卡住在這了。”
“還真是!”桑聆氣了個倒仰,“什麼破品牌,我要投訴!”
這事就這麼過去,隻不過夫妻倆更證實了朝簡和嶽竟城不同尋常的關系,這相當于捉個正着了。
婚宴開場了,伴娘團和伴郎團一共十幾個人,湊了一大桌,嶽竟城也在其中。
這時莊霏端着酒站起來,目标明确,朝嶽竟城那邊走了過去,她為人直接,向來敢作敢為。
旁邊幾位小姐妹見狀,興奮得直起哄。
“莊大小姐又要出手了!”
“咱們大小姐什麼時候退縮過?越挫越勇直來直去才是她風格!”
“對,沒認輸過!”
朝簡擡起頭,也看向這場戲碼的兩個當事人。
嶽竟城有一種作壁上觀的淡漠,但又出于禮貌和尊重,稍側着身面對着莊霏。
莊霏舉着香槟,面帶一股慣常的傲氣,微笑道:“嶽竟城,你跟我喝一杯,願不願意?”
嶽竟城很少在工作飯局之外的地方喝酒,但不是完全杜絕,他端起桌上的紅酒,站起來,高大的男人略帶一股壓迫性的漫不經心,垂眼注視着眼前的人。
這給了莊霏一種被珍視的錯覺,但她又切實地知道他并沒有太當一回事。
嶽竟城沒開腔,态度上沒有絲毫怠慢,内心卻不以為意,打算敷衍一下就過去。
結果莊霏不是個好打發的,說:“幹喝多沒意思啊,這裡是婚禮現場,咱們應個景,來個交杯酒,怎麼樣?”
桌上又起哄,還有人吹口哨。
嶽竟城一聽,有些沒勁了,擱下酒杯說:“喝不了。”
莊霏臉色微變,覺得有些沒面子,但仍然硬撐,“怎麼喝不了?玩個遊戲而已,你玩不起啊?”
嶽竟城笑了聲,“不想惹麻煩。”
莊霏臉色稍霁,大膽地有來有往,“怕什麼?我又不麻煩。”
嶽竟城看着她,說:“我嫌麻煩。”
莊霏這下徹底黑了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自己座位。
一幫小姐妹又忙着安慰她。
婚宴即将結束,朝簡終于找到一個喘口氣的機會,裙子仍是有點緊,剛才飯桌上她也不敢多吃,她忙了一天,餓得前胸貼後背,趁着賓客離場的時間,她跑到休息室吃了點水果墊墊肚子。
正嶽竟城過來拿放在這裡的西裝,推開門就看見,優雅如她,在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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