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很忙吧。”宋琳瑜給柳越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

“還好。”柳越環顧四周，客觀評價道，“你這裝修的不錯。”

“是吧，花了不少功夫。”宋琳瑜把房間的背景音樂又調低了些，在柳越面前坐下。

“泡的是綠茶，你不喜歡的話，還有咖啡，紅茶，牛奶和酸奶。”

柳越笑道，“挺齊全的。”

宋琳瑜點點頭，看着柳越端起綠茶抿了一口。

“我還以為你會換咖啡。”宋琳瑜說，“很多人都說你喜歡咖啡。”

“算不上喜歡。”柳越有些漠然地放下杯子，“工作需要。”

“是嗎？”宋琳瑜笑道，“那你喜歡綠茶嗎？”

“也還好。”柳越道，“這些似乎無關緊要，我不會呆太久，也就喝不了幾口水。”

宋琳瑜點點頭，“挺好的。你知道你喜歡什麼，你沒有因為大家說你喜歡喝咖啡而認為自己喜歡喝咖啡。”

柳越淡淡一笑。

宋琳瑜繼續道，“其實這很難。與自己真實意見不同的一旦變多，人往往就會隐藏自己的想法。在大的事情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柳越挑挑眉，“比如？”

宋琳瑜笑道，“你這麼聰明，肯定能猜到。”

柳越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搖搖頭說：“你說的不完全對。”

“人之所以隐藏自己的想法，是因為他不想顯得自己不同，因為他們在意别人的想法，想讓别人接受自己。”柳越頓了頓，與宋琳瑜對視道：“可别人對我無所謂。這是實話，别人對我無所謂。”

宋琳瑜沒有糾正這個看似執拗的思想，反而像是理解和認同地點點頭，繼續道：“挺好的，所以這次輿論，你心裡上沒有受很大的影響。”

“還好吧。”柳越說，“輿論帶來的問題都是能解決的問題，雖然有些可能麻煩，但都是可控的。”

宋琳瑜敏銳地抓住柳越話裡的關鍵詞。

“可控給你安全感。”

“是的。”

“對于一件客觀發展的，有理論基礎的事物，你可以很好地處理他而安心。但有些事情的走向是不可控的，因為人的情緒和想法是不可控的，所以和這樣的事情接觸你會焦慮。”

柳越想了想，然後點頭，“算是吧。”

宋琳瑜卻突然話題一轉，“我看過你的影視作品。你演技好毋庸置疑——我有一個問題，一些經典的鏡頭，你要演幾次呢？”

“看情況。”柳越思索片刻道，“基本都是五次以上吧，盡管可能最開始兩遍演的還可以，導演也會在很多次中選擇最好的那個。”

“他們追求完美。”宋琳瑜說，“你以後也考慮當導演嗎？”

“可能會。”

“那你追求完美嗎？”

柳越卻是反問道：“誰不追求完美？”

“完美是苛刻的，是不允許有錯誤的……最好是可控的。一件事情如果無法控制，那就沒有完美一說了。”

柳越皺眉，問道：“你想說什麼？”

宋琳瑜把柳越杯子裡的茶水填滿，“你覺得你本身可控嗎？”

宋琳瑜比劃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自己本身。”

柳越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

“你想把你自己變得可控。”宋琳瑜說，“你抑制你情緒的發散——就比如開始，你可能喜歡牛奶，但因為你認為喝不了兩口而沒有對飲品做出選擇。你沒有重視自己的喜好，沒有去感受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繼而表達。”

宋琳瑜看着柳越，然後說道：“抱歉，我的話可能有些強硬。但我不想和你虛與委蛇，那是在浪費你的時間。”

宋琳瑜知道柳越并不是因為心理疾病而變得敏感的一類，相反，他因此堅強。他的問題來自于自身的認知失衡，所以和他說話需要更直接。

“你可以去感受一下你喜歡什麼，從現在到以後。在很多事情上，然後再根據自己的喜歡做出選擇，這會讓你覺得舒服。因喜歡而做出的選擇會讓你覺得可控和安全。”

宋琳瑜一邊說着一邊端來一個盤子，上面是小杯的牛奶，酸奶，紅茶，咖啡，綠茶。她把這些放到柳越面前，“你可以嘗嘗。”

她繼續說道，“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喜歡綠茶，一分鐘後喜歡紅茶。今天想喝牛奶，但是明天決定喝酸奶。喜歡和選擇是可以浮動變化的，全憑你自己。”

柳越猶豫了一下，端起一個個小杯子來品嘗，他喝完了把紙杯輕輕放在盤子上，然後緩緩開口道：“你得出的結論或許是對的，但喝什麼東西這個角度……這隻是一個小小的選擇，我不認為它體現了什麼。你本來給我倒的就是綠茶，不想麻煩别人，是社交禮儀。”

宋琳瑜沒有反駁他，而是點點頭微笑。

“這很好，你很聰明，很細節，很有思考能力。”

宋琳瑜繼續問道：“你認為斷臂維納斯美嗎？”

柳越想了一下，然後說：“人們都認為他美。”

宋琳瑜笑道，“這又回到了我們開始對問題。”

柳越繼續說道，“我對藝術作品沒什麼審美，我覺得雕塑長得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