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過多久就聽見坡上面有動靜了,那些人兵分兩路去追二人,絲毫沒想到二人會躲在這下面。
等他們走遠了聽不到動靜後,陸绯衣鑽出去一個頭,四周烏漆嘛黑的什麼也看不見。确定沒問題後他才整個人都爬出去。
很稀罕的,金拖油瓶居然良心發現回來拉了一把秋月白。
隻不過拉得很吃力,最後秋月白看不下去了,還是決定自己出來。
出來的時候秋月白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次到底惹到了多少人?”
陸绯衣拍了拍身上的灰,帶着一點“終于甩掉了”的心态舒了一口氣,随口說:“沒多少,三四個地方的人罷?記不清了。”
“……”這一句給秋月白整得沉默了,“哪幾個?”
“玄機觀菩薩塢玉女教——玉女教是老矛盾,他們教主是個老娘娘腔,一直看我不順眼……玄機觀的觀主太虛僞,早些年揍過這個老頭一頓,五六十歲的人居然打不過我一個年輕人,可笑可笑;菩薩塢的塢主太小氣,當初我隻不過是不小心殺了她幾個徒弟,她就一直耿耿于懷。”頓了頓,陸绯衣又想起來點别的:“還有個自在書院,這個我可沒招惹他們,是他們自己眼見着殺我能分到好處才跟過來的,這樣的人我決計瞧不起,名字裡帶個書院,天天卻不幹個正事,反倒是偷雞摸狗樣樣都行,待我緩過來了,我必造訪這什麼破書院,殺幾個老頭玩玩,也叫他們知道惹了我的滋味。”
他語氣很不屑,很平淡,也是确确實實是動了殺意,身上還帶着些年少成名的傲氣——分明他自己也做了錯事,還一副很冤枉的樣子。
秋月白也發現了這人早已習慣将殺人作為解決問題的主要方式,一時間覺得無話可說。
而且就他點的那幾個門派,已經可以算是半個江湖。
以一己之力招惹半個江湖,别說是近十年,就是近百年也是難得一見,想來陸绯衣也是做慣了惹禍精,一天不作一下就渾身刺撓。這種人最是缺一頓打,也就是暫時還沒遇見過幾個能制得住他的人罷了。
四個門派,每個門派出個一百人都有四百了,再加上那麼多的賞金,又有許多遊俠散客前來追捕,零零碎碎算下來至少也得有個五六百人。
秋月白複雜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真是好大的威風。
陸绯衣彎着眼笑嘻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委實看上去讓人想就地抽他一頓。
秋月白揉了揉太陽穴,覺得煩。
特别煩。
特别特别煩。
二人這回沒有再順着大路走了,而是選擇直接從旁邊抄近道去找最近的鎮子或者村子。
沿途陸绯衣還找到了一處山裡的泉水。泉水很冷,凍得他縮手縮腳,但這人也許上輩子是個野山雞投胎,臭愛美的,明明很不喜歡這樣清冷的水,還是要掬水來洗臉,把臉上的血擦得幹幹淨淨,又用水仔仔細細的理他那幾根野雞毛一樣的頭發。
若非秋月白後來不耐煩,幾乎想要當場把他就這樣原地踹到水裡去淹死,他可能還要賴着不走。
終于,二人在天亮前走到了另外一個鎮子上。
秋月白也終于在天光之下第一次真正的看清了陸绯衣的臉。
他看上去遠比他的實際年齡要年輕,皮膚白皙,臉上甚至還帶着點娃娃臉。相貌稱得上是俊美的,甚至可以說是十分俊美,一雙眼看人時總帶着三分無辜與天真。如果要忽略他的本人而隻去看他的外貌,也許會認為他隻是個普通乖巧的鄰家少年人,而不會把這人與什麼臭名遠揚的大魔頭相關聯。
但秋月白已經事先了解過此人為人了,因此可以為其打上許多其他标簽,外貌在他這已不成加分項。
這邊看上去很平靜,鎮子上的人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在距離他們幾十裡外的另一個鎮子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裡好像也沒有那些要追殺陸绯衣的人。
一晚上的勞累讓二人都非常的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就算隻是坐一會兒也好,不過危機感又令他們不敢放松,還是打起精神來去找之前說的車馬之類的東西。
陸绯衣買了兩個包子跟在秋月白身後啃着,但他嫌棄包子不好吃,沒吃幾口就不想吃了,隻是念着之後也許有上頓沒下頓,還是用油紙包起來放在懷中。
秋月白想找人買馬,但是問了一圈,隻有租的沒有賣的,而且租的還得老闆跟着去,委實有些不方便。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可現在二人幾乎等同于亡命天涯,如租借馬匹,若是路上遇見危險,那老闆是救還是不救?人少還好,人多了自顧不暇,更何況還要多管一個人。
陸绯衣聽完事情原委之後,拍了拍手上的灰,從一旁人家的桌子上跳下來,走到老闆面前:“我看您這有兩匹馬呀,賣一匹也不妨事,大不了拿着錢再去買一匹呗。”
老闆見他笑嘻嘻的,長得也是人模人樣,看上去要比另一個面癱臉更好說話一點,于是也好心解釋道:“不是我不想幫襯二位,實在是有心無力,這年頭馬太難買,你讓我賣馬,可我拿着那點錢是決計買不到一匹新馬的。”
陸绯衣懂了,這人其實不是不能賣馬,而是錢少,買不了馬。
秋月白站在一邊看他與那人溝通,聽到這話也明白過來。
隻見陸绯衣又問:“不知如今多少才夠買一匹馬?”
那老闆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足足八十五兩白銀!”
秋月白聽後想,如果誰能砍下陸绯衣的頭拿去領賞,恐怕組個騎兵都不為過。
不過他身上确實沒帶這麼多錢,如要這麼多才能買一匹馬,他的确買不起。
陸绯衣反倒樂了。
“這好說。”他開始從身上掏了起來,翻找着勉強拿出一張沒帶血污的銀票:“我這裡剛好有一百兩,賣不賣?”
老闆沒想到他真的能拿出一百兩,愣住了,将銀票接過來一看,貨真價實。
這一百兩足夠他買一匹新馬還小賺一筆了,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個月能賺個幾兩銀子已經是了不得了。
“賣,賣啊!”老闆将銀票收入懷中,十分高興的領着二人去挑馬。
陸绯衣偷偷對秋月白眨眨眼,十分得意。
“……”
秋月白并不關心他有多少錢,隻在乎最後他能不能辦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