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熵側目看去,後再同自語般幽深地說道:“隻是嶽黎終歸資曆尚淺,皇城的下一場仗,他總要為朕打赢才行。”
景玉甯狀似月牙的指甲碰在陶瓷茶盞,良久後他低下首,鄭重地說出三個字:“他會的。”
說完青年複擡起頭,看向赫連熵的烏瞳,陳言:“嶽黎的身後是他父親一生忠良卻所看不及的物阜民康,亦與我們前行同歸。往事與閱曆不僅有年長之人才會在經曆中學而所思,那些經曆也将造就他在所行之路上逐光不敗。”
青年的言辭聽得赫連熵心頭一顫,很久以前那種蟄伏隐忍時曾獨自奔尋小美人的景象與現今再度重現與疊合。
男人的眼眶開始逐漸慢慢地升熱,一道聲音劃破天際,傳進他的識海,刻入到心底。
——他不再是一個人。
不,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赫連熵唇口張開,後而蓦地覆身上前,一把抓住了景玉甯的手腕。
他隔着桌子把人纖長的手整個按壓在自己砰砰跳動的心口上。
“玉甯,”男人的聲音有着微渺的顫抖,“我終于找到你了。”
醇厚深沉的低音傳入耳扉,連同邊緣逐一臯燃。
“這世上不隻有嶽黎一個人在逐光前行,我也一直在尋找。”
他說:“深宮光陰不比青夜宴那一晚短暫,我曾摸索過很久很久,後來不得不在漫長的深谷中又自以為清醒過來,把你當作少年時刹那一現的夢中蜉蝣。”
赫連熵抓緊景玉甯的手,掌中微涼的骨節有如這世上最溫潤凝露的玉石。
輕壓之下胸襟内裹藏的梅花玉墜似澄澈清泉,流入男人的每一處脈絡。
他沉黑的眸底仿若淌映了水光,每一句皆出自肺腑,更深入在骨髓之中:“你一直都是我心念裡唯一的光。此一生,我唯愛你,不論從前與現今。”
感受到男人一下接着一下跳動極快極重的心髒,景玉甯觸碰在他胸膛的手不禁跟着戰栗起來。
他下意識想要縮回手,但被男人牢牢地握着,一點也不讓他有半寸的縮退。
景玉甯瞳目浮動,他很難形容自己此時是何樣的心情。
男人的情言就像炙烈的火焰灼燒在他的身上,一時間點燃了兩個身處在不同世界的自己。
這兩個人相互拉扯相互掙紮,與此同時殿中的燭燈實在晃得他愈加刺眼。
到最後,青年忍住目中的酸澀,緩緩地閉上了眸。
他吸入一口氣,腦海裡滲進的橙光就像是燦陽澆在一片幹涸的大地上。抵抗中他的軀殼逐漸越裹越緊,後來便聽他輕聲地搖首說道:“陛下過譽了,臣沒有您想得這般好。”
“玉甯。”赫連熵伸開手指,溫柔地撫蓋上他的手背。
接着他把自己的五指插入青年的手中,與人十指交握:“你先看着我的眼睛。”
男人深沉的聲線裡涵蓋着一種無可抗拒的無形威容,讓景玉甯不由得睜開雙目望向對方漆黑的深眸。
在二人對視的一刹那,青年猛然心神一震,指尖僵硬地感受着男人的體溫,繼而稍微張啟雙唇,可過到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時間他隻想把自己先藏起來,在身體上覆蓋一層又一層深厚的棉被,盡快躲離這個快要讓他忘卻呼吸的地方。
可赫連熵卻根本容不得他有絲毫的掙脫懼意,眼前這雙沉及深淵的黑眸已經把他牢牢地困在了央池之中。
男人由着十指交握的姿勢把他的手向上擡,放在唇邊再無比虔誠地吻上去。
“我愛你。”溫熱的呼吸化在景玉甯的手上,像要把他的肌膚灼吞一般。
“這句愛,我說過許多次,直到如今也怎樣都說不夠。”
赫連熵緩緩吐息着,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道:“你從來都擁有我,在你未曾動心時我便已經屬于你了。”
——就像晨曦花草與葉瓣上形生起的露珠,或是月夜下如黢滄海與之波面上獨一的昔光。
景玉甯手指扣緊在赫連熵的手上,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響,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來緊緊封閉的内心牆隔被破開了一道極小的口子。
“玉甯,我不從求你能放下以前的芥蒂愛上我,但我不許你一直逃避下去。…你其實是能感受到的,不是嗎?”赫連熵磨砂上他圓潤的指甲,表情盡現起希冀與企盼。
……我到底有多麼深愛于你。
然而半晌之後,這份經年沉烈的愛意還是未能得到青年的近一步響應。
男人最終苦笑一下,站起身走到景玉甯的身側,為他把玄發頂上的玉簪取下來放到茶案上。
“夜深了,先歇息吧。”簪子碰到桌面發出如水聲般清亮的聲音。
“明日就要啟程去往珀斯國,怕是路程勞頓,定要補足了精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