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熵再道:“朕的玉甯才華出衆,經明行修秉君子之風。大尚國幸有你,正似襄國得予黃荊洛。”
他一語贊賞青年,同時也言明了襄國的關鍵所在。
當今日他們偵破襄國針對珀斯國所設之局,其實不得不承認,襄國的精明與手段可謂給予了他們沉重一擊。
景玉甯眼睑低沉而思索,微斂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
“黃國師之才天下罕世,能與他比拟,陛下着實擡舉臣了。”青年謙遜道。
觀襄國得取現今的發展,縱有沉風銘名聲在外,但若以他主導全局,則不然。
襄國與大尚征戰十餘載,奪嫡之争在同時亦愈演愈烈,皇子攪弄天下風雲,連老襄王都險險死在晚輩的權計之下。
然而國家臨于危難,建設未曾停滞,反則日新月異方興未艾。
以沉風銘當時的立場,不足以平衡與維護國家的繁茂枝葉。
唯一能做到的人……景玉甯能斷定。
隻有這天下無人不曉的絕世能士——襄國國師,黃荊絡。
景玉甯撫上自己左面的手臂,絲綢恰在掌上虎口,形如延綿道路。
少頃,他啟聲說:“襄國國土雖小卻盛财權之力,征戰雖使襄國軍力虧損,但也疏通了火藥與鹽場布匹等貿易。”
他向男人坦言:“臣曾有疑,前襄王在位時與大尚國不算交近,但總歸圖得安然,不曾有過大的沖突。
臣自幼聞皇城大街小巷流傳先帝獨恨襄國,卻無人問津先帝究竟為何對這一國有如此恨意。”
景玉甯擡眸,淺珀色的眼睛映照出赫連熵的挺拔風姿。
“陛下知曉其中原由麼?”青年瞳羽微亮,神色稍奇。
赫連熵看着他,俄而開口,後卻又模棱兩可地說:“我記得父王曾數次親征襄國,欲取頤麟灣。原以為是兩國相争,但後來随着開始念書議事,回想父王種種作為,總感覺比起擴充國土所到的征伐,更像是以殺戮來宣洩深仇海恨。”
赫連熵薄利的唇吐出氣息,“大尚國開戰時我不足兩歲,母後見罪父皇被幽禁深宮。唯有的印象隻剩幾許感悟,仿佛讨伐襄國是父王不可觸碰的逆鱗。直到駕崩前夕,李黨篡權朝野動蕩,父王也不曾收回征戰的呈命。”
他說着拉上景玉甯的手臂,使二人呼吸極近。
“十一年交戰已成兩國常态,再無人專注因由到底為何。”他凝着景玉甯白皙的面容,“母後雖不曾說與我,但她必然知曉一切。”
景玉甯點首,後說:“若陛下為難,或許不必驚動太後,司禮監應是曉得。”
想到先帝駕崩後尚襄兩國旋即停戰,後有三黨分庭,主位自是李黨與宰相,而後有司禮監坐山觀虎鬥。
問其任何一方,都定清楚内中事态。
如今已經明晰司禮監是先帝留給赫連熵對局天下的棋子,那麼大監祁梁且不曾禀報就顯得很為蹊跷了。
青年這話當即點醒了赫連熵,帝王眉宇深鎖,半晌才道:“祁梁若不告知,内中必有隐情。”
說完,他翻身跨到塌沿,說:“朕書信送至皇城,看他如何答複。”
“陛下!”景玉甯連忙拽住他的胳膊,攔道:“陛下請慢。現今皇城朝野尚不清明,大監與嶽黎正對弈宰相,若這時傳信問詢怕會攪擾局勢。既已有此問,何不待我們理完珀斯國回皇城之時再當面問處?”
赫連熵轉首盯住景玉甯,過了有到半柱香之久,他才斂回眸,漫漫沉聲說:“…這樣也罷。”
雖是心中仍有話要說,但赫連熵雙唇閉合,終是把話又咽了下去。
他重新盤膝坐回塌上,照顧着景玉甯平躺下身,再為他掩好被褥。
“原是讓你回來休息,這會兒又說了這許多話,現下無需多想其他,先睡吧。”赫連熵手掌隔過被子,為景玉甯柔和地按起雙腿。
景玉甯本也有些乏了,被男人手勁舒适地這樣一按,很快被困意席卷。
隻道了聲“好”,便很快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