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那個連她本人都沒覺得算回事的傷,都“被迫”變得嚴重了不少。
人家為了給自己澄個清還招了不少罵,她總不能直接跟面前這個愧疚就差直接寫臉上的人說“不用放在心上,其實我也沒想救你”吧。
況且從結果來看,她那一推确實救了他一命。
不然以他那身闆,肯定得直接被削掉半條命。
池觀月當下也覺得有點郁悶,于是兩個人就這麼相顧無言地各自在心裡慚愧了半天。
“那個……你的傷沒事吧?”機車夾克黑衣黑褲,一貫嚣張帶刺的秦澤亦,此時卻難得呈現出了拘謹的狀态,别别扭扭地開口問候。
池觀月答得輕描淡寫:“沒事,小傷。”
“怎麼可能沒事,那麼大一個玻璃吊燈砸下來……”秦澤亦聞言下意識就想反駁,但話說到一半覺得似乎語氣不太對,便趕忙止住了話頭。不料這一下他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最後隻得深吸一口氣含糊地說了句“謝謝”。
“沒事,舉手之勞。”
秦澤亦在此前的二十年人生裡,從來沒小心翼翼地看誰的眼色活過。
通常都是别人負責适應他,他負責做自己。
但今天他第一次體驗到了察言觀色是種什麼感覺,聽着池觀月的平淡回複他總懷疑自己還是詞不達意,感謝的話也許被他說得太過輕飄飄了。
“對了,你那篇發文,你公司那邊沒說什麼嗎?”池觀月看不下去這人陷入自我懷疑循環的死機狀态,大發善心上趕着換了個話題。
秦澤亦暗自松了口氣,大喇喇往沙發靠背上一仰,渾身寫滿無所謂:“他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反正我不删。”
和她預料得差不多,他果然是在未告知公司的情況下發了那篇文。
想歸想,實際池觀月看這混世魔王的勁兒一時起了玩心,一本正經道:“删了呗,反正你還得繼續在公司混,萬一真鬧僵了回頭他們把你封殺了怎麼辦?”
秦澤亦猛地坐起身,瞪大雙眼看着她的眼神裡幾乎全是髒話:“不是我說,他們不理解也就算了,怎麼你也——”
炸藥桶就是炸藥桶。
池觀月摸摸脖子腹诽。
第一次見人用眼睛罵人罵得這麼髒的。
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徑直打斷二人。
門外人還沒開口,池觀月就看見秦澤亦未蔔先知般沖自己一個勁搖頭暗示。
池觀月覺得他的反應有點新奇,邊像獵物一樣從容端詳着他,邊慢條斯理地問門外的人:“哪位?”
“觀月姐,就你一個人在屋嗎?”耳熟的女聲從門外傳進來,甚至不等回話就作勢有了要開門的動作,“我可以進去嗎?”
秦澤亦一臉慌張地向門的方向看了看,又扭頭看向池觀月,頂着一頭卷毛驚恐地沖她張了張嘴,做了個“别”的口型。
池觀月雙臂環胸閑适地往椅子裡一窩,似笑非笑地和沙發上滿臉忐忑那人對視。
“不方便哦,我在換衣服。”
門外的人猶豫一陣,最後還是松開了打算開門的手。
何将醉之前在車上跟她說過的話,此時突然浮現在了腦海裡——
“我還知道你得小心點周圍人,你那天遇上的事很有可能不是純粹的意外。”
“我第一次去你們劇組的時候,休息室外面敲門的那個人,大概率是她找人做的。”
雖然不知道何将醉的依據是什麼,但以他的本事來看,她很難把這番話單純當作無端猜測。
如今正好又跟當事人重新“見面”,池觀月不由得警惕地眯起了眼。
直到聽見逐漸走遠的腳步聲,池觀月才終于慢條斯理地起身,一副要秋後算賬的架勢沖着秦澤亦走過去:“好啊,原來來我這兒表達感謝什麼的都是假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想拿我當擋箭牌啊?”
“真不是!”秦澤亦深覺百口莫辯,仰頭看向她愁眉苦臉,“不過我确實有點受不了她,我走到哪她跟到哪。”
難得遇上一個這麼好騙的,池觀月闆着臉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表示不信,看了一眼手機,然後伸手拉開門就要走。
“不是吧,你真生氣了?别走啊——”秦澤亦一急,下意識地伸手拉她。
池觀月腳步一頓,回頭看他:“不讓我走,難道是想讓我留在這陪你?”
秦澤亦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耳朵也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抓住她手腕的手一松,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走啦,該去拍下一組了。”
池觀月好笑地順手拉了他一把,頗有點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本來她也沒興趣算計周旋或者大打出手,隻不過有些情況下最有效的解決辦法就隻能是那樣,沒得可選。
拍攝再次告一段落的時候,時間已經幾近中午。
由于今天是周末,所以許曼把孩子也帶來了片場,方便她照看。
這會兒許曼還有些收尾工作急需确認完成,于是她放心地把孩子暫時托付給了池觀月,提議等到結束之後請她一起吃頓午飯。
下班即失聯的秦澤亦也難得跟着她們湊了個熱鬧,主動提出要請客,說是就當順便還池觀月個人情。另外兩人見狀倒也樂得沒什麼意見,便直接答應了。
媛媛有陣子沒見池觀月了,也不認生,甚至還聽說了她前段時間的住院經曆,小大人似的拉着她關切地問這問那,而旁邊的秦澤亦則仿佛理虧一樣對這個話題不敢搭話,一大一小兩個人的溫度差讓池觀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池大美女,過來确認個鏡頭。”方一堯沖着休息室一探頭,招呼池觀月跟他過去。
池觀月也沒多想,把媛媛安頓好之後就跟着走了。
反正隻是确認一下,時間也快,況且屋裡還有秦澤亦在,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卻看見屋裡隻有秦澤亦一個人。
“那小姑娘呢?”池觀月四處張望。
秦澤亦低頭劃着手機屏幕:“哦,她說她想去廁所,馬上回來。”
“她自己一個人去的?”池觀月心裡莫名升騰出了一股不安。
“她說她知道在哪,我又沒法帶她進去,所以就……”秦澤亦此時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妥,把手機放到一旁直起身來,“應該……沒事吧?”
池觀月本能似的扭頭就往走廊廁所的方向跑,一路上還不忘留心了一下其他房間——
沒有,哪裡都沒有那個孩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