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車技太過生疏,前面的車速并不是太快。再加上遇到了池觀月這麼個敢玩命豁得出去的,祝晴開着車剛拐進一條偏僻小路沒多久就被池觀月給追上了。
池觀月加速超過車身,在祝晴車前一個甩尾,直接把對方吓得一腳踩住了刹車。
自己死不了,祝晴死不死無所謂。
現在池觀月主要是擔心孩子的情況,不敢輕易做出什麼舉動。
祝晴即使冒着被瘋子發現的風險也要僞裝出一個假的“馮媛”帶到地下,她選擇把真人留下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明明她自己直接跑的勝算更大,後續也有可以讓她狡辯擺脫被制裁的餘地。
三個人合作,每個人都想成為鹬蚌相争背後得利的漁翁。
另外兩個人都暴露了自己的根本目标,隻有祝晴,她真會傻到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甘願單純當個炮灰嗎?
還是說……
她是想帶馮媛回去邀功?
思及此,池觀月正好透過擋風玻璃看見後排座位上隐約有什麼東西動了動——雜亂堆放的衣物裡一雙膽怯的眼睛四下望了望,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小手,摸索着試圖去拉車門。
而祝晴手忙腳亂地看看車前充滿殺氣的人、又回頭打算确認一下後座上的情況,看樣子是要把唯一的籌碼攥在自己手裡當威脅。
需要再給後座的孩子争取幾秒機會,不能讓祝晴現在回頭!
兩人兩車,一内一外。
對方和孩子的距離要比自己近得多。
觸目所及可利用的東西實在有限,不說喊話對方會不會聽、能不能聽見其實都是個問題。
不知是受涼風刺激還是因為内心極度恐慌,先前在室内打鬥熱出的汗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絕對不能在這裡出現任何閃失。
池觀月的遲疑不過須臾間,随後她果斷一把扯下頭盔,直接沖着車的擋風玻璃砸了過去。
一聲巨響。
碎成一片蜘蛛網的玻璃背後,是駕駛室的人驚吓過度抱頭瞠目的表情。而與此同時後座上的人卻像是心有靈犀一般趁機猛地從雜物堆裡冒出頭來,使出全身力氣用力打開了車門。
所幸綁架的人實在是既沒什麼經驗又不夠冷靜,加之車開出的距離不算太遠、車門還沒來得及自動上鎖,馮媛順利地從車後排逃了出來。
“姐姐!”
馮媛一個趔趄蹦下車,向着池觀月張開雙臂就要跑過去。
還沒等她跑出幾步,就被池觀月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護在了懷裡。
一大一小兩顆心髒跳動的聲音幾乎快重疊到了一起,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懷裡的人死死咬住嘴唇壓制住抽泣的沖動,一張狼狽稚嫩的小臉漲得通紅,滿眼都是委屈。
而以保護姿态護住她的人長長歎出一口氣,在視線範圍内就近找了個安全的位置把她放了下來。
把小孩身上的外套裹了裹,池觀月蹲着身輕聲囑咐她:“媛媛在這裡等一會兒姐姐好不好?捂住耳朵不要回頭,數到一百姐姐就來帶你回家了。”
馮媛忽閃着一雙大眼睛,雖然不知道她說這話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但還是十分信任地點頭照做了。
池觀月看着身前的小人乖巧捂住耳朵的背影,停頓幾秒後雙手撐着膝蓋起身,疲憊地呼出了一口氣。
早就聽到身後駕駛室門被蹑手蹑腳打開的聲音了。
故意留了個後背讓對方輕敵,聽着那人幾步跑過來像是殺意已決,隻是這後知後覺的勇敢實在讓人覺得有些可笑。
木棍從背後沖着後腦劈下去的瞬間,池觀月輕輕呼出一口氣,笑容帶上了點十年前張揚的痞氣,遊刃有餘地一側身,輕松避開了對方的攻擊。
祝晴揮過來的手腕被反向死死扣住,順勢借力一把往自己的方向一帶,逼得她吃痛不得不松開了抓着木棍的手。
從前兩人見面,池觀月總會盡可能地維持着表面的體面。
她的人生她想怎麼作是她的事,劇組裡她怎麼拖後腿挑事是導演和劇組的事。因為她要争的那點東西池觀月從來都沒放在眼裡,她甚至連個對手都算不上。
虛假的同事情誼裝完這場就翻篇不再來往就是了,其餘多沾一點都是晦氣。
但踩着底線作死作到面前就另當别論了。
池觀月幾乎每一下都下了狠手,不像以往一樣再給她留任何轉圜餘地。
她手指收力掐住祝晴的脖子,把對方整個人都抵在了引擎蓋上。
“人……你可以帶走……我……”
祝晴吃力地吐出幾個字試圖協商。
“可以?”池觀月像是聽到笑話一般揚起眉,“剛才那人說的對,你還真是連他都不如,不知死活得還敢跟我談條件。”
池觀月手腕一轉,一截閃着寒光的鋒芒赫然在手,沖着祝晴直接就紮了下去。
受到壓迫的喉嚨此時已經顧不得瀕死的窒息感,祝晴喊又喊不出聲、躲又躲不掉,隻得閉緊眼手腳并用撲騰着試圖抵抗。
“砰”
那刀尖并沒有刺穿祝晴的皮膚,而是貼着她的頭皮,硬生生紮在了引擎蓋上。
“為什麼非要這麼做?有事為什麼不直接沖我來,非要拿一個孩子下手?!”
每一個字都像是被用力咬碎碾磨過後吐出來的,池觀月戳向祝晴的眼神裡幾乎蒙上了一層血色,像是恨不得立刻把她就地了結掉。
祝晴的臉因呼吸困難而逐漸漲紅,在感覺自己幾近失去意識前,池觀月忽然松了松手指。
“咳……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祝晴艱難地睜開眼咳嗽幾聲,終于順下一口氣,逆着光眯眼看向她,“我一沒偷二沒搶,我和那小孩是一起被綁過來、然後從兇手 的手底下跑出來之後獲救的……咳咳……我要真是和他們一夥的話,那為什麼還要帶着她一起跑?說我對孩子下手,你有證據嗎?小心我告你诽謗!”
“原來劇本已經寫到诽謗這章了啊?”池觀月居高臨下俯視着她,“我說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了?”
祝晴猝不及防地被噎了一下,頓時卡了殼。
“之前網上關于我的那些負面消息,也是從你這兒開始造謠散播的吧?”
幾個星期前池觀月從跟蹤偷拍自己那人身上搜出來的紙條,最後被彭煥查出上邊寫的電話号碼實際是萬象公司練習室裡的。
而雙方連續幾次的通話時間都剛好處在祝晴占用練習室訓練的時間内,公司裡随便找兩個工作人員一問也都印證了這一點。
半遮半掩,又蠢得直接。
“還是那句話,你說話要有證據!”祝晴當然不知道有關那張紙條的一切,當下隻知道發洩似的大叫,和平時精心打造出來的婉約鄰家妹妹人設簡直判若兩人,“而且那裡邊哪句話說錯了?是你的那些資源不是睡來的,還是你的背景清白、以前沒幹過一點見不得人的事?勾引秦澤亦這點你總沒什麼可狡辯的了吧?這是我親眼看見的!他說不定也被你……”
“這樣啊——”
池觀月點頭附和。
聽着這段言之鑿鑿、實際卻連自己這個當事人都是第一次聽說的“曆史”,她也是才意識到迫害妄想居然能把人逼成一個天才故事家。
擡眼不着痕迹地确認完不遠處孩子的安全,然後池觀月收回視線一手揪住祝晴領口按住她,另一手握住紮在引擎蓋上的刀,開始貼着她的耳邊輪廓往下劃。
利刃發出的刺耳尖銳聲以及不知何時将會降臨的死亡恐懼被無限放大,祝晴縮起脖子撕心裂肺尖叫到崩潰。
這種人要是真放進警局估計就什麼都審不出來了,甚至沒準還能完好無損地再從裡面走出來。
必須現在就得把她幹的事逼問出來。
隻是不知道耳朵上戴的東西有沒有錄音之類的功能。
池觀月打定主意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次要演的是她一直以來最反感的一種人設。
這人狠起來絲毫不把法律道德放在眼裡,可死到臨頭惦記的居然還是那點扭曲的愛情。
對付這種人硬剛能套出的話實在有限,隻能選擇“對症下藥”了。
“你這話我怎麼聞着有點酸味呢?”令人戰栗的金屬刮擦聲裡透出絲絲嘲諷蠱惑的聲音,“我勾引他?怎麼,看不慣秦澤亦老圍着我轉,唯獨對你愛答不理啊?可人家自己都親口跟我說了——煩你,那我能怎麼辦?要是不信的話,我把他叫來再當面跟你說一遍?還是說你求求我,我心情好的話,就教教你怎麼釣他?”
“繼續啊,把想說的話說完。你覺得他說不定也被我怎麼樣?睡過?好奇的話我展開跟你描述描述?畢竟你這樣肯定也沒什麼機會體驗了。”
“我就知道你個狐狸精沒安好心!”祝晴的心态因這幾句話徹底崩塌,這下連死都顧不上怕了,整個人啞着嗓子嘶吼發飙,“我憑本事争取到的機會,憑什麼被你半路截胡?唯一的可能就是你開了比我更高的價碼,玩那些下賤的手段,否則機會怎麼可能到你手裡?至于那個小孩,她和她媽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好有機會能同時給你和許曼兩個走後門的人一點教訓,一箭雙雕,我何樂而不為!”
原來她挑中馮媛也不隻是巧合,還有報複。
報複許曼不知背地做了什麼就讓她失去了參演資格,報複馮媛在秦澤亦面前告自己黑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