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人中的很多連他是聞家大兒子都不知道。
而聞負燈從小自己生活,在被朋友拉去演電影之前走的是十分千篇一律的富二代人生軌迹。
出國留學,讀商科。
Gap一年的時候,他的如今在開娛樂公司的朋友問他願不願意來演電影試試,那個朋友是這樣對聞負燈說的:“我覺得你商科讀得并不快樂。你真的想繼承家裡的公司嗎?”
沒想到聞負燈在表演上有天分,雖然是第一次表演,卻并不生硬出戲。
而且依憑着他出衆且在國外還算小衆的東方男人面孔,他小紅了一把。
電影反響一般,但此後找聞負燈的合作卻多了。
沒過兩年,大概是因為眼光犀利,他出演的劇本先後獲獎,還沒在内娛混,就已經坐穩了影帝的名号。
這時候,向蕪的手機響了一聲。是她唯二的聯系人——聞哥發來的轉賬信息。
聞哥向你轉賬5000元。
轉賬備注是:生活用品。
向蕪雖然目前對這個世界的物價還沒有特别準确的了解,但她還是會數零的。
而且,開始了,天上掉下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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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宇,”坐在車後座的聞負燈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目光,“你大學時候生活費多少?”
霍宇把着方向盤:“一千五。咋了哥?”
“啊。”聞負燈看了一眼對話框,對面的女孩幾乎是一秒就收下了自己的轉賬。
“夠花嗎?”
對面收下轉賬之後,發來很簡潔的一句:謝謝。
“一千五啊,我上大學那會兒出去打工啊,自己打工還能掙個一兩千吧,這樣勉強夠花。但要單說生活費一千五,大學食堂便宜,每天隻吃食堂,不吃特貴的,不談戀愛,不點外賣就也行,餓不死反正。”
霍宇老實交代。
“不過因為我學習一般嘛,報學校的時候就報了離家近的,所以我生活用品啥的都從家裡零元購,所以生活費不如說是飯費。我周末還回家吃。”
“這樣啊,”聞負燈聽完,判斷,“那正常生活的話不太夠。”
“也死不了反正。畢竟我們有外地生也一千五,那日子過得就比較拮據了。”霍宇納悶:“咋了哥,突然問這個?你上學那會兒家裡給生活費嗎?”
聞負燈隻變相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女高中生,一個月生活費給多少合适?”
“呃……”霍宇不知道自己老闆已經轉過去五千了,“向蕪妹妹這個情況特殊,她生活用品都得自己買,那得比我多點吧。”
“嗯。”聞負燈想了想,又給向蕪轉過去五千。
并且打字:“不夠再找我要。”
他有點怕向蕪不太會網購,于是對霍宇說:“你讓娜娜給買點女生的日用品,寄到我家。”
“啊,哦哦,行,”霍宇驚訝,“聞哥,你對向蕪妹妹還挺上心。沒看出來啊,您這樣樂善好施。”
聞負燈的目光透過鏡片,對上後視鏡裡的霍宇:“你要我像聞家那幫死人一樣麼?”
“這必然不敢啊,不敢不敢,您多高風亮節。”霍宇被看得打了一個哆嗦。
也是,聞哥最讨厭自己家族那幫人的做派了。他之前還撞見過聞哥和家裡人打電話吵架,應該是聞家人想讓聞哥回去繼承家業,但是聞哥說看他們就惡心。
看到向蕪,這個被聞家人從原本熟悉的環境裡領出來,卻被忽視甚至嫌棄的小女孩,聞哥可能是想起來當年的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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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向蕪是被遙遠的叫喊聲吵醒的。
“向蕪妹妹,在不在呀?向蕪妹妹,我進來喽!”
她前一天抱着電腦熟悉這個世界,一直研究到了淩晨。沒有了激素水平儀控制她的睡眠時間,向蕪才發現原來夜晚這樣長。
曾經向蕪覺得白天昏暗發黑,世界大概就是如此。
工作的地方隐隐排擠着她,明明所有工作都會做,向蕪卻總還是感覺不滿足。像是一種無形的力量,驅使她出現失誤。
比如在合成音樂中加入自己用樂器模拟器彈奏的音軌,在宣傳漫畫中插入自己繪制的具有個人風格的插畫,又或者是在氣象預測的報告中寫上“風雪過後的世界清新明亮,我期望人生也是如此”這種愚蠢又私人的句子。
同事都覺得她腦子有問題,有人說她是殘疾人,所以神智不正常。新政之下再無強權與壓迫,因為每一個人都愛别人,愛自己的工作,每一個人都喜歡融入集體,厭煩個性化的一切。
個人主義是危險的恐怖主義,向蕪作為“次等公民”更不該如此。
向蕪甚至聽到有人向上層建議“清掃”掉她。
“啊呀,你是向蕪?我是娜娜,聞哥的助理!”跳到面前來的女人畫着淡妝,一頭十分幹練的短發,笑着沖向蕪擺擺手。“老實交代,昨天是不是熬夜玩手機了?你黑眼圈都快拉到下巴颏了!”
“因為……夜裡很安靜。”
一片濃霧似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包裹過來,周遭寂靜無聲,向蕪感覺自己也化為了黑色的線,無聲地浸透在這無邊無際的時間裡了。
透過明亮寬大的窗戶,她看到天際變成水一樣的藍色。
世界總是颠倒的。她想。
光明之處盡是壓抑,黑暗盡頭卻是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