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紙刀很輕,扔在垃圾桶裡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
向蕪把自己的定位給聞負燈發了過去,忽然生出來了買羽絨服的心情。
忽然背後小巷裡伸出來一隻手,捂着向蕪的嘴,把她拖進了小巷的黑暗中。
剛剛打開購物頁面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手機屏幕摔出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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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蕪被捂着口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但她奮力掙紮起來,用手肘去砸牽制她的手臂。
大概是砸到了人體薄弱的關節,向蕪聽到含糊的男聲罵了句髒話:“我操!”
捂住她口鼻的手松開,反手打在她耳側。
向蕪被摔在地上,整個人被打得有點懵,她有些耳鳴,嘴巴裡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還沒反應過來,肚子上又被人重重踹了一腳。“敢打你爺爺我?”
借着小巷裡唯一一盞破爛的燈光,向蕪看到很多雙腿圍着自己。
大概有五個人吧,看鞋子款式和型号,好像都是男的。
此外稍微靠後一點,有三個看鞋子是女生的,穿着r中的校服褲子。
向蕪遲疑了一下,決定擡頭看清這些人的臉。
果然,剛一擡頭,她的頭發就被人抓住,然後重重撞在身後的磚牆上,她甚至聞到了磚縫裡潮濕的黴味兒。
頭部劇烈的撞擊引發的疼痛讓向蕪眼睛生理性濕潤了些,她伸手護住自己的後頸,但頭疼的餘震讓她有些想吐。
這時候向蕪真是有些後悔自己不愛鍛煉身體了。
又被摔打了幾下,她終于看清楚藏在人群後的熟人——田藝。
此刻她雙腳直立在地上,手裡舉着手機,是在攝像的姿勢。
哪裡還有在學校時候坐在輪椅裡的可憐樣?
向蕪張了張嘴,最後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沒什麼可問的,她也沒什麼可罵的。
狀況很顯然,是田藝找了人來堵自己,她要拍自己見不得人的視頻。因為她眼裡是明晃晃的報複。
向蕪很明白人會因為自私而産生的暴力,弱肉強食,要說是劣根,卻也是生存之道。
比起殘暴,她更不理解仁慈。
也許隻是一種不希望苦難發生的心情,又或許隻是弱者自衛的說辭。
她能理解,田藝對自己的厭惡出于幼稚的嫉妒。
她從來沒有将田藝當成過對手,也從未主動想過去規避類似的風險。
保護自己,為自己辯護,證明自己是對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曾經向蕪已經習慣忽視這一切了。
是在這裡的這一段輕松的日子,讓她逐漸有了一些勇氣,去拒絕,去要求。
和這裡的人的相處,才讓她産生了自己是一個和大家一樣的人的感覺。
可是在辦公室,她名義上的父親的那一番話,還有田藝接二連三的報複,卻讓這些日子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些——或者說好不容易恢複的一些,作為自由的人就應該擁有的勇氣,瞬間分崩離析。
如同被綁住雙手雙腳的人被投入沼澤了。
她張開嘴,卻被污泥掩埋,眼睛裡倒灌的都是泥水,找不出一滴幹淨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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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衣服脫了。”田藝咧着嘴,下達指令。
已經确定了向蕪沒有反抗的能力,田藝大膽了許多,她走到人群中間,把攝像頭幾乎舉到了向蕪臉上:“你說一句‘我是賤貨’,我就讓他們少扒你一件衣服,怎麼樣?”
黑洞洞的攝像頭,像一隻殘忍的眼睛。
向蕪嘴裡滿是血腥味,看着近乎貼到她臉上的攝像頭,她胃裡翻江倒海。
“别拍我。”
她茫然麻木的眼底忽然閃過厭惡,一把将田藝的手機揮掉。
“你個婊子!”田藝上來就抓向蕪的頭發,卻被向蕪捏住了手腕。
向蕪的力氣的确抵不過那些男生,但是和田藝倒是可以抗衡。
“你們愣着幹嘛,把這個傻逼給我扒了,扒光!”田藝發起瘋來。
“得嘞。”有男生很興奮地說。
“長得真純,床上必騷。”
“田姐,這人啥背景,能不能操?”
污言穢語,向蕪理解起來費勁,但也能聽出來自己被人當成了肉店裡論斤賣的肉,農場裡亂□□的狗。
熟悉的,不被當成“人”來對待的感覺。
惡心但疲憊至極的感覺讓向蕪眼前陣陣發黑。
有人又踹了她,硬邦邦的膠皮鞋底狠狠撞在她的胃上,向蕪覺得自己一定胃出血了。
她又開始後悔自己扔掉了那把裁紙刀,不然她還可以把刀架在田藝或者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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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踹着再次撞到牆上的時候,向蕪抓着田藝的手松開了。
她穿得單薄,身後牆面粗糙,後背屢次受創,尖銳的疼痛已經被磨得很鈍,一下一下鋸着向蕪,挑撥她的神經,恍惚了她的清醒。
“媽的,叫也不叫一聲?”有人納悶地罵了一句。
“你們到底使沒使勁兒呀?”田藝也有些着急。明明被打的是向蕪,可是她的神情遊離恍惚,仿佛他們這些人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