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負燈沉默了一陣,卻發現女孩的眼睛越來越紅。
他皺了下眉,擡手點了點她的眼角,低聲說:“是世界的錯。”
“那為什麼要活着?”向蕪哽咽了。
男人的手指從眼角滑向她的鼻尖:“因此,愛自己很重要。慢慢學吧,日子還長。”
語罷,他拖着挂在他手臂上的向蕪往家的方向走了:“後悔說要走回去了嗎?可以打車。”
身側的女孩搖了搖頭,沒有發出聲音。
袖子濕了。走出去了一小段距離,聞負燈才覺察。
他停了下來,無奈地側頭看抱住自己胳膊,并把緊閉的眼睛貼在上面的女孩,推了推她的頭頂。
向蕪敏銳地覺察了他的意思,松開了他,往後退兩步,杵在原地吸鼻子。
“對不起。弄髒你的衣服了。”小姑娘的嗓音潮濕,說話的時候一抽一抽的,眼底通紅,卻倔強地瞪大了眼睛。
“沒有任何人要責怪你,向蕪。不要為了哭道歉。流眼淚有什麼錯?”聞負燈的手很冰冷,抹過向蕪眼角,像是捧了一把雪。“哭一會兒吧,你受委屈了。一直以來。”
聽到最後四個字,向蕪愣了一下。然後她被男人輕輕攏進了他的懷裡,她的臉頰緊緊貼在了聞負燈的胸口。
因為他穿得單薄,向蕪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還有穩健的心跳,猶如漆黑一片的冬夜裡,一盞跳躍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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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淩的事情傳回了學校,向蕪第二天順理成章地請假了。是聞負燈給班主任打的電話,兩個人說了很久,向蕪在一邊聽着,因為聞負燈隻是嗯嗯啊啊,她壓根沒聽出來兩個人在說什麼。
隻在挂斷電話之前,聞負燈說了一句:“那今天下午吧,我過去一趟。”
“你去幹嘛?”向蕪費勁地睜開眼睛。
她昨天哭太久了,今天早上起來雙眼皮都沒了,兩隻眼睛腫得不行。
“你們學校,”聞負燈說,“年級組長說想聊聊。”
聽了答案,向蕪沉默了一會兒:“那個,其實我覺得也沒什麼必要去的。”
沒别的,其實她就是有點擔心吓到學校的人。
昨天他倆走路回家,那麼晚了,天那麼老黑,聞負燈都能被粉絲認出來。
這個學校裡突然來了大明星,場面會不會有些混亂啊。
“怎麼,你在學校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聞負燈開玩笑。
“我不喜歡上學。我不想上學。”向蕪癟癟嘴。
她沒想到聞負燈點頭了:“那行。但你不能不學習。還是說你讨厭學習?”
用了幾秒鐘消化自己好像被許可不用上學這件事,向蕪才回答:“上學很無聊。”
聞負燈在認真考慮:“給你找老師?”
“我用不着。”向蕪義正言辭地拒絕。
“你要學的還有很多。”聞負燈不認同。“昨天那種情況,你連要保護自己,都不知道。”
“我打不過他們。”向蕪說。
“不。”聞負燈搖搖頭。“你是不明白,為什麼要反抗。這算不算是習得性無助?”
“那是什麼。”向蕪幹巴巴地問。她知道很多知識,但是她沒有學過心理學。
“看吧,”聞負燈做了個手勢,“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有你一個就夠了。”向蕪說。
男人怔松一瞬,笑着彈了一下向蕪額頭:“傻孩子。”
不明白什麼意思,但是向蕪捂着額頭走開了,不忘和聞負燈提要求:“那你記得要和老師說,我不想去學校了。”
“你不一起?”聞負燈問。
“我不去,我好累。”向蕪的聲音越來越遠。她要回床上看動畫片了。
昨天雖然沒給她留下什麼永久性傷痕,卻也弄得她滿身淤青。
向蕪動一下就覺得渾身都疼。她今天精神頭還可以,并不能從疼痛裡挖掘出過瘾。
聞負燈看着她的背影,眉心微微蹙起。
眼前的場景,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孩子……”他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喃喃,像是在反複确認這是否是真正的記憶,“他們都隻是,人類智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