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憤的眼淚咽回去,紀魚藻笑着說:“别擔心,我會的。我會一個、一個,把這些加害者統統送進監獄!”
她手上用力,将金竹笙一把推進門裡,單手握住門把手冷淡地警告她:“阿姨,别當共犯。好好看着爺爺。”
紀魚藻大步跑去馬陸所在的病房。
推門進去,隻有他老婆在,她穩住心神,問:“姨,我師傅呢?”
“剛起來說去上廁所了呢。”馬陸的夫人打量着她的臉色,心生疑惑,“咋了,小紀?”
“沒事,我接他去。咱别跑岔了,您等在這兒。”
紀魚藻說完就退了出來。
她站在病房走廊,雙目四望,最終朝急症治療中心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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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烨最近也不好過。
因為周嘉心的關系,江秋影投訴電話已經打了四五個。
院裡的宣傳部門嚴陣以待,随時監測着網上的輿情信息,害怕一個不小心就把本院的核心人物林海元給折進去了。
林烨無法,隻好給周嘉心打電話。
就在他以為對方仍會像以前一樣拒接電話時,意外的,那邊竟然接通了。
“周小姐?”林烨趕忙道:“請先不要挂電話……我是誠心想要解決問題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生活恢複到從前的簡單快樂,周嘉心甯願被母親罵一千次一萬次,她也可以不再追求他。但短短幾天,就像竹子拔節,她的心态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怎麼解決?我不要金錢上的補償,我隻想讓我的臉恢複成以前的樣子,你能做到嗎?如果能做到我們保證再也不會找麻煩,如果做不到,請你不要再聯系我。”
林烨聽着電話裡被挂斷的忙音,緊繃的心承受不住這些情緒上的折磨,原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再一次一潰千裡。
他情緒呆滞的摘掉眼鏡,雙臂止不住的痙攣。用手拉開抽屜,看到裡面早就放好的抗抑郁藥物。
心理醫生說過,抑郁是一種跟腫瘤、心髒急症、感冒發燒一樣的病。身體出了問題,大家都知道去看病吃藥。可為什麼精神上病了,就會受到無理的對待呢?
他倒了半瓶子藥出來,手掌握起來又松開,終于還是隻留下兩顆,剛吞進胃裡,突然門被敲開了。
有人從門口那裡走進來,林烨眯了下眼睛,看樣子好像是紀魚藻,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她怎麼會來呢?
他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紀魚藻”站在他眼前,雙手搭上他的肩膀,沿着脖子往上,輕輕又撫上他的臉。
林烨更覺得當下全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海市蜃樓,但他依然沉溺在這個溫柔的陷阱裡無法自拔,滿足的喟歎從胸腔裡發出,他輕輕抱住了眼前的女人。
紀蓮池感受着他這個珍視如同羽毛的擁抱,一切過往如同撥開迷霧的倒帶影像,一幀一幀快速閃現在眼前。
交往三年,他從來都沒有,一刻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小心翼翼的擁抱過自己。
太奇怪了,男人不喜歡一個女人也可以跟她接吻擁抱做|愛,他們将身體和靈魂分開,當靈魂在肖想着一個女人的時候,身體可以在另一個女人那裡進進出出。
“你愛我嗎?”
他的回答當然毫不猶豫。
“那蓮池呢?”
林烨呆住了,剛吃了藥,腦子不太清醒的他已經分不清現實與虛妄的界限。
“那是不同的感情。”
“什麼感情?”
林烨想,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在紀蓮池失蹤的這幾年裡,他曾經反複拷問過自己的靈魂。
他當然喜歡蓮池,他看着她笑、鬧、發脾氣、吵架又和好,他們接吻擁抱熱烈的探索彼此的身體,就像世間一切普通情侶做過的那樣。熱戀的時候熱切的愛過,當時光磨平了齒輪,一切都會歸于平淡,她是不能再逃脫的責任。
如果她不失蹤,他會跟她結婚,他們是各自被吸引當然也會因為彼此的不同而分開的兩個人。
但紀魚藻不一樣,不管此生他們在一起還是分開,因為平淡的參與過觸及到生死的場景,那是組成生命的一部分。
他的沉默,讓紀蓮池更加面目可憎起來。
“你這一生當然可以愛很多人,但談感情的時候,能不能一次隻談一個?當你心裡有一個人,不論另一個人怎麼攻略你,你都不該給人家無謂的幻想和期待,那樣真的很下賤。”
支撐着紀蓮池一直走到現在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沉沒了。
她心無執念,無悲無喜地走出了林烨的辦公室。
談一場戀愛,如此傷筋動骨。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當初不該逃出來的。她是罪有應得,但不該害了李大海。
還有大海,紀蓮池的心沉了一下,她也往急症治療中心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