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機,發現喜歡的女孩給他發了條信息,“流星雨馬上就開始了。”
眼前詭異的景象讓他再也無心去理會這些被人為視作浪漫的場景,紀魚藻無形中提高了他好奇心的阈值。
林烨起身,往小屋走去。
就在他的手要碰上門的那一刻,突然一聲慘叫,裡面的少女突然沖了出來。
兩個人撞在一起。
林烨扶着她的胳膊擡頭,那是怎樣一副場景啊。
少女白色的半袖襯衣和黑色半裙上沾滿了血迹,而露出來的四肢卻布滿了青紫的傷痕。
她淩亂的長發被抓得亂七八糟,嘴角那兒也青腫着,隻有一雙眼睛裡,透着不屈的倔強。
時空靜默,手機叮的一聲,他喜歡的女孩又在叫他,“林烨,你看見了嗎?天上開始下雨啦。”
漫天黑幕下,無數亮如白晝的箭矢劃破了夜的靜寂,璀璨而盛大的天空焰火之下,紀魚藻蓦地擡頭,望了望無邊的天際。
仿佛行星隕滅前的光芒照在她冷靜而堅強的臉龐上,林烨突然覺得壯麗。
“你……這是怎麼了?”
她冷冷開口,“正當防衛。”
林烨伸手又指了指裡面,顫着聲問:“誰在那裡?”
“壞人。”
林烨看了看她手臂上舊傷之上又新露出來的幾道血痕,不敢相信地問:“你身上的傷是他打的嗎?”
紀魚藻點了點頭。
“他打你多久了?”
林烨見她防備的看着自己,故意吓唬她,“你不說,我就讓警察來抓你。還要讓學校的人都知道。”
“半年。”她的臉上并不見悲傷,“從我來到我爸爸家一個月就開始了。”
“這個人是誰?”林烨覺得好奇,“你怎麼會招惹上這樣的人?”
“我們還是快走吧,”紀魚藻往屋裡側了側頭,因為第一次傷人,她劇烈躍動的心髒還未平息,但卻強逼着自己冷靜,“我隻是砸了他的頭,再不跑他會醒的。”
她伸手,拉着他快步往山下走去。
天空下起第二波流星雨,林木幽暗的下山路,月亮看起來昏黃而暗淡。
林烨又問:“那人到底是誰?”
清冷犀利的少女漠然瞪了他一眼,“你話好多。”
林烨頭一次被鄙視,甚是不滿。“明明是你不正常!哪個女孩跟你似的,這麼……這麼野蠻!”
紀魚藻看了看前方的路,輕聲問他:“我說了,你能保密嗎?”
林烨趕緊應了,“你說。我絕對保密。”
“是蓮池媽媽的情人。有一天我因為肚子疼提前從學校回家,撞見他們姿勢奇怪的抱在一起。”
林烨瞬間就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臉色灼燒似的紅,十三歲的男孩對于男女之間的事情已經有了比較敏感的認知,當他還在從一些别的途徑對這種事情好奇觀摩的時候,眼前的女孩卻已經因為司空見慣而變得異常嫌惡。
“然後呢?”
“他發現後開始打我罵我,”紀魚藻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崩裂,“把我關進黑屋子裡不給飯吃。”
林烨感受着她的情緒,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了一下,突然覺得一個成年男子的暴力對他這樣年紀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無法反抗的無妄之災,“你爺爺知道他打你嗎?金阿姨呢?今晚……難道是你一個人把他制服的?你不怕他報複你嗎?”
從小路走出來,他們離着别墅越來越近。
紀魚藻沒有回答,隻是問他:“林烨,你能借我件衣服穿嗎?”
林烨又瞟了一眼她罩在白色襯衣裡的伶仃身體,心想是了,這樣渾身是血的在路上行走,确實有點招搖,他趕忙脫下自己的外套,伸手遞給她。
紀魚藻穿在自己身上,由衷的說:“謝謝你。以後我會報答你的。”
此後,她果然說到做到,在他最艱難的時刻,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自己身邊。
因為共享了一個秘密,林烨以為他們會越來越親近。誰知道,正是因為共同見證過那些黑暗的過往,她卻對自己越漸冷峻疏遠起來。
紀魚藻報考公安大學完全在林烨預期之内,隻是她徹底同以前的生活決裂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個曾經動蕩不安的紀魚藻,變成了一個溫暖、愛笑,稍微溫吞又有些迷糊的人。她追求的男人高冷清冽、理智疏遠,像極了從前的她。
……
林烨掰開她死死扣着飯盒的手,心想她果然還是放不下。
“我給爺爺送進去。”
郝淮拖着一條不太管事的腿從病房裡走出來,因為身邊沒有親友,舉凡買飯化驗,哪一樣都得自己去幹。
紀魚藻望着走近的人,情緒突然變得憤恨而激越。
林烨轉身,奇怪的看了一下男病患,突然眼睛定在他額頭,那裡果然有一條食指長的傷疤。
郝淮沖紀魚藻笑了笑,仿佛将一條陰濕厚重的毯子覆在了她身上,“聽說你要結婚了,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