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是個四季分明的城市。
紀魚藻醒得很早,清晨開窗時,夏天的綠和秋天的涼意一股腦沖進來,滿頭滿臉撲了一身。
她穿了件長袖長褲的睡衣,因為是雙面棉紗,料子軟的沒有筋骨,有一條褲腿半吊着,露出半截勻稱白皙的小腿。
紀魚藻伸了個懶腰,高樓之上的雲天,淡霧沉綿籠罩,太陽還沒有出來,但空中已經有了大片的紅色雲霞。
長風破窗而入,白色的紗簾鼓噪如波浪。
方成悅從衛生間洗漱完出來,遙遙望着她的身影,心中萌生出無限的歡喜。
紀魚藻轉身,對上他的眼睛。
此時太陽躍出雲層,噴薄的淡金色光芒灑在他身上,越發凸顯出眉目清冽,鼻梁英挺,身材軒昂。
她頭一次将自己印象中的少年與眼前的男人重疊在一起。
人生無限流淌,愛而不得的執念穿越重重時光,一步步變成了可以觸摸的模樣。
從前那五年,他和她像是站在天平兩端的人,方成悅的感情放得輕,天平的一端永遠高高在上。紀魚藻的感情笨拙、熱烈又謹小慎微,很多的情緒一層一層摞上去,她一直處在天平的底端。
可惜兩人從未比肩。
紀魚藻咬牙,大步朝他走過去,走得近了卻又突然停住腳步。
她低頭去看地上的影子。
還是高低不齊的兩個個體。她微微往前進了一步,錯着身子的兩個人,這次終于一般高了。
方成悅納悶問她:“你在搞什麼?”
“不許動。”紀魚藻伸手制止了要走近的他,“你看我的個頭,跟你一樣高唉。”
她在虛空中張開雙臂,地上屬于方成悅的那個影子被抱進自己懷裡。
紀魚藻又往前走了兩步,影子被太陽光拉成比例失調的細瘦一條。
她伸出手又在虛空中比了比,投在地上的兩個影子,這下她終于是比他還要高了。
方成悅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手上用勁将她一把拽到自己的身邊。
紀魚藻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矮影子融進了他的高影子裡面。
“哎呀,”她嘟着嘴說:“你怎麼這麼讨厭。”
下一秒,他卻突然蹲下身,單手握住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熱源從手掌中渡過來,冷熱交替中,紀魚藻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冰涼的小腿漸漸被焐熱,方成悅将她的褲腿卷下來放好,低頭指指地上的影子,毫不在意地說:“這樣不就好了?費什麼勁呢。”
紀魚藻的眼睛裡閃着細碎晶瑩的光,她彎着身子捧起他的臉,垂下來的頭發落在方成悅的額頭和臉頰上,紀魚藻低頭,珍惜的在他嘴巴上輕輕親了一下。
方成悅的手扶上她的腰,仰着頭加深了這個吻。
紀魚藻禁不住這撩撥,腿上一軟,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掃在臉上的發絲冰涼又柔軟,接觸的地方卻熾熱又迫切,方成悅的手探進她睡衣,順着腰往上,來來回回輕撫着她的背。
紀魚藻的耳朵泛着不正常的紅,腰繃到極緻,她再也堅持不住,砰一聲跪到地上。
方成悅松開她,眼睛看起來不太清明,一開口,聲音裡卻又帶着嘶啞。
“你是不是在考驗我的忍耐力?”
紀魚藻紅着臉喘息,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春水一般定在他臉上,“誰讓你忍了?”
方成悅能清晰感知到身體深處躍躍欲試的覺醒,他在對她的渴望和對她爺爺的承諾之間動搖了一會,終于還是親手将心中的惡獸關進了籠子。
他拉過她的胳膊,低頭在上面咬了一口。
白齒紅肉,爽滑彈牙,還帶着她身上獨有的清爽香味,感覺十分滿足。
“啊!”紀魚藻臉皺成一團,無聲的呲了呲牙。
他笑着松口,轉身進卧室換衣服。
“不許走,我要報仇!”紀魚藻甩着胳膊去追他,終于還是慢了一步,看着緊閉的房門,她轉着把手,伏在門上小貓似的扒拉了半天。
“方成悅,開門。”
突然門被拉開,隻來得及看見翻飛的幾跟頭發絲,紀魚藻被他拽了進去。
“唔……”
即将關閉的門縫裡,他低頭又去吻她。
—
第二天傍晚,七個月大的先心病人被推進手術室。
醫生們洗好手,換好無菌衣後進入手術室。
無影燈亮起,先心病人已經全麻。
主刀醫生祝岩沖方成悅點了下頭,道:“開始吧。”
患兒柔嫩的胸骨被鋸開,術野完全暴露。
洗手護士将器械遞過來,一場苦戰才剛剛開始。
王瑩等在外面,心情十分焦躁,她像個困獸般在走廊裡徘徊,站累了坐下休息會,坐一會又重新站起來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