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占龍很聽她的話,昨晚病房裡鬧那麼大動靜,他都忍着沒出手。
隻是看她臉頰那兒腫了一塊,露出來的胳膊也是一片青紫,便從内兜裡掏出來一瓶跌打損傷噴霧,“哥,塗塗你這臉和身上吧。”
“算你小子有良心,謝了。”
“下一步咱該怎麼辦?”
紀魚藻把盛面的塑料盒放下,從自己口袋裡拿出根頭發,是昨晚在跟郝淮的纏鬥中從他頭上拽下來的。
“去病房找我師傅一趟。讓法醫給測一下DNA,看跟最近的案子有關聯嗎?别的不用問。”
“行。那你咋辦?”
“我想擱這歇會兒,清淨一下。”
姜占龍往停屍間裡又瞅了一眼,涼絲絲的冷氣一陣陣滾上身,别說,是個清淨地方,隻是清淨的讓人莫名感到心慌。
自己才二十一歲啊,他是真的不想、超級不想,過早的牽扯進“他們”生活的世界。
姜占龍舔了舔嘴唇,試着去勸:“姐,不,哥。有時候我覺得吧,你膽子真挺大的。這地方,是娘們兒……不,是女神該來的地方嗎?”
紀魚藻倒是不在乎他口中的性别之定位,隻是這會兒她覺得有點累,從第一樁案子開始,事兒趕着事兒,沒個頭似的。
尤其昨晚又知道了方成悅的秘密,按理說,那個人是個道德标準很高的人,應該是幹不出随便跟人發生關系的事來,但有時候,也不能以常理來推測。
畢竟兩人分開的時間夠長……畢竟她見識過太多的醜陋和罪惡。相比而言,一個男人的變心真的是世界上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但兩人之間的相處實在是太如膠似漆了,怎麼可能一邊應付着一個一邊又去睡另一個?
所以,這就是他不肯跟自己睡在一起的原因?
紀魚藻心裡一陣陣的發着緊,心想不管方成悅做了什麼,什麼樣的結果她都能接受,隻不過不是現在。
現在,她需要一些時間來平複一下自己焦躁的心情。
“别管了,我暫時還不想出去。”
既然她都這樣說了,姜占龍也不好再多嘴,他将郝淮的頭發妥帖收好。
紀魚藻想起什麼,突然又說:“對了小姜,告訴我師傅,還得再調查一件事。”
姜占龍扭捏道:“怎麼叫小姜啊,多見外。叫我攏龍。”
“行,”紀魚藻很快調整好心情,呲着牙笑了,“隻要辦好了,叫你爹都行。”
姜占龍臉上的笑咔嚓掉下來,噘着嘴想,這個人真讨厭,一點都不懂得保護人家的少女心。
—
金竹笙接到了紀魚藻的信息,約她午後兩點在醫院天台見。
她覺得納悶,心想蓮池的事情發生後,她攪黃了她跟小方的訂婚宴,兩人的關系已經降到冰點。這時候卻要見面,怪喇喇的,也不知道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但她仍然赴了約。
醫院的天台上晾了許多洗過的白色床單。
那天下午,連着陰雨的天氣放了晴。
天台有個凳子,想來應該是晾衣繩太高,醫護人員踩着用來搭床單用的。
金竹笙覺得累,拿手擦了擦便坐了下去。
她漫無目的的望着遠方,忽然意識到人生已過半。那麼多好日子啊,流水一般都過去了,隻剩下灰暗。
“小笙。”
金竹笙懷疑自己聽錯了,蓦然回頭,赫然看見郝淮的臉。
她咬着唇,驚慌、羞惱卻又覺得憤怒,“怎麼是你?你……你怎麼會來?難道是你用魚藻的手機給我發信息?怎麼會?你把她怎麼了?”
“不要着急,”郝淮笑了笑,語調溫柔:“你慢點問。”
金竹笙不想面對他,仿佛想要極力甩掉一個污點般急切的避開了他,她背過身子,冷聲道:“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當然也沒什麼好問的。”
郝淮大步向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你看看我,孤家寡人一個。要什麼沒什麼,隻剩下一身的病。從前那些事,你說不算數那就不算數。但就當是可憐我,臨終前,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金竹笙突然悲從中來,她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問:“你得了什麼病,怎麼這麼嚴重?”
“謝謝你的關心。治不好的病,沒必要浪費唇舌。”郝淮看着她,鄭重其事地問:“我知道你埋怨春生,你怨他不該有了你還要再愛上别的女人。現在,他的女兒在我手上。告訴我,你想不想讓她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