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路曉星愣了下，“我、我坐一會兒……”

甯晞沒說什麼，按下床邊按鈕，病床靠背緩緩升起，調整為适合坐姿的角度。

路曉星還沒反應過來，腰後就被甯晞塞進一個枕頭，避免了生硬撞上脊背。

緊接着，甯晞提起保溫瓶，把剛剛吃藥用的水杯，再次倒滿。

動作一氣呵成，純熟自然。

光看冷峻銳利的外表，很難猜到他這麼會照顧人。

一想到甯晞是通過何種經曆才學會照顧病人，路曉星心中飄過一絲酸楚，眉尖不自覺凝起。

甯晞見狀一笑，打趣說：“怎麼了，藥很苦嗎？要是太苦了，這裡還有很多甜言蜜語。”

路曉星變臉：“隻是甜言蜜語？！”

“嗯？那個啊……”甯晞笑，“是認真的。截止今天，你依然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路曉星不太相信，斜眼看甯晞。

“真的。”甯晞一本正經，“你也不用謙虛。當然你很努力，但我們都清楚，你取得的成績不是光靠努力能得到的。”

路曉星臉更熱了：“你這麼說……我也沒什麼成績啊，就是按部就班地念書，做科研，發文章……”

“念書是什麼很容易的事嗎？對你而言，隻要用心就能學會，隻要付出努力就沒有搞不懂的問題。對大多數人而言，這本身就是無法企及的狀态。”

“中學，大學，研究生……一層層篩選下，很多人的聰明會達到自身的極限。但路曉星，你的極限在哪裡，我還沒有看到。”

路曉星沒想到甯晞會這樣說，還這麼真誠，一時怔住，不知如何回應。

“滴——”

在她怔愣的瞬間，甯晞手機忽然響了。

他拿起來看了看，好像是日程表彈出的提醒。

路曉星後知後覺。

如果隻是陪她來醫院，甯晞不用特地換西裝。

“你還有事吧？”她問。

甯晞慢條斯理放回手機，垂眼道：“出差，不過不急。有足夠時間糾正你的錯誤觀念。”

“嗯？什麼？”

“路曉星，你醒醒，你的才華遠超普通人，注定無法過營營汲汲的人生。所以那個人不适合你，你也不可能改變自己去适應他。你的才華可以使用，可以揮霍，但不應該勉強自己适應世俗，那分明是暴殄天物。”

“再說，”甯晞嘴角勾起，“你就是圖顔值，也等他整容了再考慮吧。”

說來說去，又回到這一點。

路曉星白了甯晞一眼，卻不懷疑他話裡的真誠。

以甯晞的驕傲，根本不屑僞裝去讨好任何人。甯晞真正相信她的能力，在很久很久以前，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時候，甯晞已然相信她了。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但要是路曉星承認這份感動，就等于承認“我很聰明，不該與俗人為伍”，也太……自大了。

“咳……”路曉星低下頭，有些不自然地埋怨，“知道了知道了，我本來也沒想和那個人繼續，說那麼多……把我擡那麼高……那還有什麼人适合我？”

“很愛你的人。”甯晞脫口而出。

路曉星又是一怔。

恰在這時，甯晞又收到一條微信。

他看了眼，問道：“錯過了晚飯，吃點東西再休息吧？有什麼很想吃的嗎？”

被他這麼一問，路曉星倒真感覺餓了，卻沒有具體想法。

再說現在已經過了晚飯正點，可選擇的種類也比較少，适合病人吃的……

“我……”

路曉星還沒想好，甯晞又問：“六食堂的木須肉蓋飯，想吃嗎？”

“啊……”

路曉星眼睛一亮。

六食堂的木須肉蓋飯，葷素搭配清淡适口，雖然是大鍋飯，但好吃又有家常味道。

因為六食堂開到深夜，從前他們下晚自習，經常去吃夜宵。

一份蓋飯，兩人分正好。

可是他們都不是學生了……

甯晞見她一臉渴望，回了條信息，淡笑道：“我要先走了。待會兒有人給你送飯。”

“你用微波爐熱一下。病人消化能力差，别全吃掉，最多半份。”

甯晞在她耳邊絮叨，路曉星卻想問：“為什麼你還能在食堂買飯？”

甯晞頓了下，調出一個手機頁面給她看。

終身校友卡。

說明裡有一行字：持本卡可在XXX，XXX，XXXX食堂用餐，享用校友專屬價格。

路曉星用豔羨的目光看着這張卡：“我怎麼沒有……哦，我中途轉學走了……”

她意識到不對。

李念裴書悅她們好像也沒有，如果有一定會跟她炫耀。

甯晞暼她一眼，收起手機，淡道：“我捐了一棟樓。”

哦，平平無奇鈔能力。

路曉星眯起眼睛：“萬惡的資本家！”

甯晞難得不回嘴，看她這會兒精神不錯，站起身，笑說：“張威在外面等着了。”

路曉星心裡湧起莫名的，難以描述的情緒。

她抽了下鼻子，小聲說：“好。你别讓人等太久。”

因為被留下來等待，最讨厭了。

甯晞微微點頭，轉身拉開門，又回首：“再見。記着，你如果再談戀愛，一定要找個非常愛你的人。”

門關上。

他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