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握着戒指的手沁出了汗,神志立刻清明,黃金柔軟容易彎折,她不能保證鑲嵌的小零碎是否完好。
話題随着兩方的沉默戛然而止。
慕晚忽然出聲提醒,“四哥,您的東西……”
秦景曜的頭擡也沒擡,他望着遠處的山脈隐匿光影裡,“不用,你拿着,放在我這也沒處使。”
女孩子用的發飾,放在抽屜裡也隻是落灰,況且都髒了,不值得要回去。
慕晚絕不認為自己可以心安理地收下,她難以想象出這種揮金如土的舉動,說給人就給人了。
“慕晚,怎麼了?”
李明朗許久不見女朋友進來,坐不住了離席去找,瞥見女朋友和秦景曜挨着的身影,他焦躁地直呼起慕晚的名字。
“戒指掉進去了。”
慕晚指了指台階,如實道。
因為這個?李明朗覺得不值當,他握着慕晚的手,翻出了那枚銀色的戒指戴在女朋友的手指上。
“手都凍壞了吧,怎麼不叫我來拿?”
他的外套解開着,把慕晚的手放在胸口捂熱,還能分出精力同秦景曜搭話。
“四哥,宏揚等您進去呢。”
眼前這一對情侶親密無間,秦景曜的手插進口袋,觸碰到沉甸甸的金屬打火機,“知道了。”
“我沒事,就是……”慕晚停了幾秒,她把簪子展開,頂上的灰塵和碎末已經磨沒了。
“我得把東西還了。”
“什麼東西?”
院子裡來了人挑燈,蠟光透過燈籠的紅紗,綠色的松石和紅色的瑪瑙在金色裡相映生輝。
這樣好的成色,如果是李明朗的媽媽一定會鎖在櫃子裡,什麼人也不能拿出來見上一見。
他不是鑒寶專家,分辨不出這根金簪距今有多少年曆史,但是李明朗知道這樣的物件唯有秦景曜能拿出來。
慕晚吸了吸鼻子,冷風灌進喉嚨裡,屋檐下的人早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舉着蠟燭的人,腳步匆匆,還未點完密密排布的一圈燈籠。
“怎麼辦?他走了。”
慕晚的眼神飄忽,不知所措,尋找不到人,簪子在她手裡發着燙。
有價無市的金簪令人感到惶恐,李明朗安慰女朋友,“不要緊,你把它收好,我去還給他。”
慕晚點點頭,宴會快到收尾階段,她借着疏落的光把簪子翻來覆去地察看,好在沒有地方損傷。
缺失了一點,整個簪子的布局都會被破壞。
金簪上那一粒寶石要是掉在地上,相當于成捆地鈔票砸進水裡,還聽不見響。
秦景曜中途離席沒再回去,助理林桓敲開了休息室的門,他是接了秦先生母親的電話來的。
“秦先生,夏小姐還在等您。”
都這麼晚了,還有那麼多人在等着他。
秦景曜先是沉默,接着命令道:“去要杯茶送到這。”
林桓叫人去倒杯茶,略過這無關緊要的話題,“太太說一定要您把東西給夏小姐。”
“一定?”秦景曜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的笑稍縱即逝,“哪有什麼一定,東西給人了。”
既然她看中了,幹脆就自己給了,非要兒子來走過場。
林桓卻大吃一驚一樣,“秦先生,你知道這東西是太太給的,它不是一般的東西。”
“我知道。”
秦景曜掀開茶碗,任由茶香拂面,驅散酒醉的頭疼,給了交代,“要不回來了,讓她另找件。”
林桓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草率地就這麼給了别人,難不成還是在生太太的氣。
“那我去給夏小姐打個電話?”
林桓向秦景曜請示,對方阖眼點了下頭,果然是沒打算去這一趟。
走到門外,許宏揚過來了。
“秦四在裡頭?”
他後面跟着一個年輕的女孩,一件中看不中用的長裙飄着,添了點桂枝月宮的仙氣。
“秦先生在,他喝了酒在休息。”
這種時候最好是不要打擾秦景曜,尤其後面還跟了個姑娘。
許宏揚摸了摸鼻子,後頭那個是他兄弟的女朋友,怎麼也不能把人關在外面。
慕晚求着要見秦景曜,許宏揚不好拒絕,可秦四指定會和人擺臉子。
“你真要進去?”
飯局結束,正是該回去的時候,慕晚不想自讨沒趣,她攥了攥手裡的絹帕,遞給許宏揚柔聲柔氣地懇請,“麻煩您幫我把東西交給秦先生,我就不進去了。”
許宏揚不知所以,他們才頭一次見面,能有什麼東西送。
“好,你先跟明朗回去。”
慕晚道謝走了,許宏揚感歎句她還挺客氣,推門進了休息室。
一進門,迎面聽到秦景曜吐出罵人的話,“滾回去。”
“别介。”許宏揚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他可是極為安分地沒打開看,“姓慕的妹妹讓我給你東西。”
秦景曜喝茶醒酒,不耐地将眼皮掀開一半,寒涼的月色照進碗底。
“就是那個叫四哥的,李明朗的女朋友。”恐秦景曜把人忘到了腦後,許宏揚趕忙補充,“你不會真一點不記得吧?”
桌子上打結的絹帕松散開,那根金簪被完好無損地包在裡面。
許宏揚甚至都沒靠近了去看,直接“哎呦”兩聲。
他是識貨的,“我說她怎麼非要拉着我找你,讓别人給都不行,敢情是好東西。”
秦景曜偏頭,那根送人的簪子又回到他手裡,外面小心地用一個手帕包着,露出的一角繡着花。
竟然碰巧,是一朵海棠花。
秦景曜想笑又笑不出來,冷不丁地說:“榆木腦袋。”
許宏揚半知半解,覺得他這個人半句好話都講不出來,琢磨道:“是有點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