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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一 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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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永安雲鬓偏堕,淚痕滿面,一跤跪在梁後面前。梁後本有氣量,對此無禮行止,也隻笑着命人扶長公主入席而坐,并不動聲色。

永安長公主哪裡肯,依舊跪伏在地,哭道:“妾自皇父駕崩,孤苦伶仃。今太後當為妾母,亦是梁武親姊。太後為我做主!”

幾名女官、宮人見永安如此沖撞,便紛紛上前要去扶起,卻皆被她甩開去。

梁後已從小宦官口中得知永安此舉皆因梁武,雖不知詳情,然見今日不同往時,隻怕并非一般的夫婦龃龉,到底無可推脫,便道:“究竟是何事,你且坐下了好好說。”

永安長公主俯身哭泣,不能仰視,見梁後出口相問,嗚嗚咽咽道:“太後為我做主!我待梁武情深義重,自嫁了他,不敢以身份驕人。便是他冷待于我,我也處處忍讓,實指望他能回心轉意。可是如今……可是……哪曾想梁武那厮竟不念夫妻情分,為了個賤婢向我動手!我實在不堪其辱,隻好來愬之于太後!”

此言一出,人盡大驚。永安即便跋扈,到底是長公主,梁武若果真向她動手,得個藐視皇家之罪是跑不了的。

梁後不禁大感棘手,一個是公主,如今她身為太後,也算是其母,而另一個卻是親弟。二人鬧到這步田地,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袖手,然如今永安一味夾纏不清,她也無處下手,于是目視郭霁。

事關梁武夫妻間事,郭霁本不願露面,然察見梁後示意,知道再躲不過,于是上前,便趨行至永安長公主面前,跪拜行禮,從容道:“長公主身份尊貴,在公有朝廷法度維護,在私有太後庇護,有什麼事,細細禀與太後,太後才能為長公主做主。”

永安長公主本來哭鬧不止,忽見了郭霁,頓時不哭了,耐着性子聽她說完,唇角卻勾出一抹冷笑:“我是身份尊貴,也有太後做主,可是人家心裡想着的是别人,郭長禦,你告訴我——這該怎麼辦呢?”

察其言,觀其色,郭霁知道長公主其言不善,不禁警覺起來,挺身長跪,言貌卻愈加恭敬,道:“夫婦之道,在于相敬。既雲相敬,始于相保。相保方能相恤,已成夫婦之義。妾以為,胳膊折了,藏于袖中,維護了彼此體面,方能漸漸相容以敬,歲月靜好。”

梁後聽了,正中心坎,頓時神色舒展,露出安适之色,中女官也都松了一口氣。

唯有永安長公主目光如被霜雪,如同刀鋒,刺在郭霁的臉上,半日不言不語,過了許久才一把拉住了她,嘴角挂着笑,道:“郭長禦未曾婚配,倒頗懂男女之道。你你這一番道理,如此顧全大局,我倒是一點錯也挑不出來。我今日才知不如你,怪不得……怪不得……”

郭霁聽聞永安話中的譏諷羞辱,一時臉色都白了,然情勢千鈞一發,生怕永安胡言論語,當即目光加意柔和,笑看她,道:“長公主有什麼委屈,隻管說出來。以太後至尊,一切自會迎刃而解。”

永安卻不為所動,怔怔瞧了她半日,忽冷笑兩聲,道:“阿兕,你是真心讓我隻管說出來嗎?”

梁後等人或許隻覺得長公主氣急敗壞,瘋言瘋語,可是郭霁卻知道她的言外之意。

郭霁自問無愧,可是看着永安長公主的神色——心中也不禁遲疑起來,然正因如此,面上就更加堅定不改,道:“長公主喚我一聲‘阿兕’,便是記着舊日情誼。公主與我,如今身份雲泥,然我鬥膽,望公主與中郎将鳳凰于飛之心,堅如磐石。”

永安長公主又默然瞧了郭霁半日,一陣苦笑,道:“阿兕,你還記得當初你我賽馬嗎?”

郭霁不知她意圖何在,不敢掉以輕心,小心翼翼地點點頭:“曆曆在目,不敢或忘!”

永安長公主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騎乘之術在我之上,我能赢,是因你刻意相讓。”

郭霁心中猶如鼙鼓亂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半日方道:“公主千金之身,世間萬物,本就該由公主揀擇,無論輸赢,本來就都是公主的,别人何敢觊觎?”

永安長公主聽罷,不禁哈哈大笑。

郭霁瞧着她的笑,看似歡愉,實則凄苦,又見梁後眉目間滿是疑惑,于是道:“太後面前,長公主當謹言慎行。公主豈不知,情雖母女,理則君臣!”

永安倒聽出了幾分好意,然郭霁越是好意,她便越是辛酸,止了笑,忽然轉身掉頭,再不理郭霁,向梁後叩拜謝罪,道:“妾傷痛攻心,一時糊塗,沖撞太後,罪該萬死。太後不知妾心中何其苦!”

梁後沉默半晌,道:“你和梁武到底怎麼回事?”

永安倒是恢複了平常,不似适才颠倒失禮,然而眼淚卻如絲線纏綿,止不住斷臉橫頤,哀哀道:“此前趙佗那賊人送了兩個賤婢給梁武,梁武背着我在外置辦房舍,養為外室。後來趙賊伏法,我風聞此事。梁武告訴我說是迷惑逆賊的權宜之計,此後定然遣散,我便信了。誰知日前到底讓我查出來,梁武照舊與其中一個賤婢偷偷私會。不但私會,而且還懷了身孕。适才郭長禦勸我夫婦相保體恤,又是什麼胳膊折了藏在衣袖裡的,不知這等事,可怎麼藏?”

果然是為此事,郭霁雖知此事紮手,心中卻到底生出幾分慶幸來。

梁後聽罷,不禁眉頭緊蹙,道:“果真是梁武那小子不成器。我自會讓他速速解決了那個外室。”

永安長公主卻口角一扯,又像是笑,又像是不屑,道:“太後好意,妾隻有心領了。”

梁後見此,心中一凜,道:“長公主的意思是……”

“我把那賤婢殺了!”永安長公主哀怨的目光頓時化作百般怨毒,一句話說出來,仿佛淬了毒液一樣的陰狠。

梁後倒抽一口涼氣,從頭涼到腳,隻覺一陣頭暈,便用手支住額角,半日說不出話來。幾名宮人趕忙上前扶住。梁後不願人前示弱,便擺擺手,強撐着端正跽坐。

郭霁知道梁後自巫蠱案後,身體單弱,永安長公主的話毒辣冷血,更昭示着她與梁武的關系在想挽回,難上加難。然聯姻公主,不但是梁氏的臉面,更是掌控朝政、安撫宗室的一步棋子。一旦有失,甚是不利,永安長公主的話令人猝不及防,梁後一時驚怒交集,露出疲态。

郭霁想說什麼,然而思忖再三,還是咽了回去。

“梁武固然有錯,可是……”片刻間,梁後穩住了心神,道:“收拾一個卑賤女子,長公主又何必親自出面?還是說長公主是決意要棄了梁武?如果是真心要棄置梁武的話……”

梁後說到這裡,停了話語,目光幽深,若有所思。

永安長公主已然覺出了事态的嚴重性,然她卻不肯認輸,道:“那梁武也不該動手……”

梁後瞧了瞧這天之驕女,轉過臉向郭霁,無情無緒道:“郭長禦,你去替我拟個制文,交給尚書台,就說羽林中郎将梁武,奉公主不恭,以下犯上,即日革除職務,廢為庶人,令其居家反思,罰米千斛,絹千匹,以儆效尤!”

永安長公主來哭訴,實盼望梁後能替她出頭打壓梁武,并彌合她與梁武的關系,哪曾想梁後竟來了個釜底抽薪,她一時驚悔,茫然無措,嗫喏半日,方戚戚道:“太後……”

然而往下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梁後一臉平和,不見一絲波瀾,向宮人道:“送長公主回府!”

郭霁隻謂梁後為了梁氏門面,也不過當做家務事,略加懲戒,兩面說和,令梁武與永安的婚姻至少維系下去,到底沒想到梁後果決竟至于斯。

既褫奪梁武中郎将職務,折一折梁武的膽大妄為。公主自然過錯不小,卻也不至于到了被罰的境地。然他二人既為夫婦,梁武免職,公主亦顔面掃地,如此先就免于被永安長公主脅迫,更迫使她也不得不察省己行。

郭霁心知梁後苦心,隻是這樣一來,梁武就更加忌恨永安,即便将來迫于形勢勉強維持體面,終究怨怼難消了。

梁武當初為形勢所迫,不得已而尚公主,如今不過三載,二人已積怨難消,郭霁忽覺說不出的怅惘、感傷。

于是她當機立斷,向梁後陳說道:“長公主一時氣話,太後不該信以為真。據妾所聞,長公主雖失手……”

“郭長禦,你是我的人,隻需效命我一人而已,别的——就不要揣測了!”

一向和顔悅色鮮寬容示人,殺伐之間泰然其神的梁後,不意行權決斷竟凜若冰霜,郭霁再不敢言語,唯有衷心竊竊,一片歎息,拜服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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