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赤井因暗殺躲進安全屋,與降谷零告别。
前章:赤安一同購物參加世良真純學園祭,結果前來送車的卡邁爾被暗殺在爆炸的野馬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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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趕到現場時隻看見一具焦黑的身體被蒙上白布,拉上了消防車。
一旁的救護車熄了火又點燃,空空如也的車子并沒有點亮鳴笛,令人失望的保持了沉默。街區被黃警戒線圍住,周圍站滿了圍觀人群。
朱蒂穿着紫色短裙坐在冰冷的水泥馬路邊,這個飒爽灑脫的探員失去了所有優雅,黑色的絲襪因為奔跑而脫絲,高跟鞋也被放在身旁。她将臉深深埋進蒼白的手掌中,早已泣不成聲。
紅色的野馬車隻剩一團未燃盡的黑色金屬,一旁的消防車依舊對着它噴射着二氧化碳防止二次爆炸。
降谷零在火滅了後迅速的勘察了一下現場——他看到了失去形狀的車門、與焦土般的發動機處依舊保留着質量極好的黃色引線,車内顯然被安裝了炸彈,一旦發動就會觸發爆炸。零發現門鎖窗戶的開關處也有布有引線,就算駕駛者注意到了發動機處的炸彈,隻要稍有急躁決定開門或砸窗離去,車輛也會迅速爆炸。
炸彈設計的如此精密,短時間内很難徒手有效拆除——他暗暗心驚,瞳膜的灰紫顔色甚至蔓延到了他因為握緊雙拳而微鼓的靜脈上。
他明白了事态的嚴重性。
有人想要針對性的暗殺赤井,卻陰錯陽差,害死了卡邁爾。
他開始奮力的撥開人群,試圖尋找赤井的身影,終于,在街角咖啡店旁的巷子裡找到了他。赤井挺直後背,靠在白牆上,臉上看不到一絲感情,仿佛被冰冷的扳手扳停了心髒,特工的本能使他警惕觀察着周圍,手上動作機械又麻木,一個又一個的打着電話。
降谷零站在了圍觀的人群裡,就這樣不遠不近看着赤井。
“是C4炸藥,在車門,車窗,發動機,刹車與油門各有一個觸發點。”降谷零聽到赤井聲音不大語速卻極快說道:“我建議立刻集體靜默。不,我們現在根本不能假設目标隻有我,如果是無差别暗殺呢?不行!我再次建議集體靜默。”
電話的那頭終于給出了肯定的答複,赤井也沉默着挂斷了電話,揉了揉眉心,開始自言自語:“您好,我叫赤井秀一,我深表遺憾的通知您,您的兒子卡邁爾·安德雷于今日兩點在任務中身亡…”他突然再也說不下去,重新深吸一口氣,從頭又練習了一遍:“您好,我是卡邁爾在日本一起行動的同事,我十分沉痛的通知您,卡邁爾于今日下午兩點在日本東京的爆炸中去世…”
赤井努力練習了兩遍,确保自己的聲音不帶有任何顫抖與鼻腔。他按下數字,食指停在半空,幾秒後撥通了下一個電話,順利又完整的講出了這段艱難的訃告,以及一些事故細節。
小巷隔絕于世界之外,仿佛經過了一整個世紀,赤井秀一如曝曬過度的金屬,在漫長通話裡逐漸生鏽,最後朽木似的點向了挂斷,又點開了通話期間收到的語音箱開始仔細收聽。 ———突然,他不慎點到了早上離開公寓前卡邁爾的未接留言。
“赤井先生,您睡醒了嗎?我可以十點半去取車嗎?”
熟悉的聲音就這樣被公放出來,赤井再也站不直身,繃到筆直的後背被這句話狠狠壓彎,他左手插兜,緩緩縮緊肩膀,蜷起絞痛的胸口,扣住心髒的生鏽扳手終于松脫,身後緊靠着的白牆随着他的動作,在大衣上劃下一道白色粉末。
他大口吸着氣,握緊雙拳,用盡全身力氣重新站直身體,靠在了牆上。幾秒後,他恢複了平靜,撥通下一個打給卡邁爾家屬的電話,聲音也随之恢複麻木冷靜,親口重複了一遍這個讓他幾乎站不起身的事實。
“您好,我是卡邁爾的同事赤井秀一,我深感悲痛的通知您,卡邁爾于今日下午兩點在東京的爆炸中身亡…”
随行的世良真純與工藤新一依舊在偵查那輛焦黑的野馬車,降谷零不願再看見FBI講出第三遍訃告,幹脆走出人群站在了他們身旁。
“你們為什麼還在這?”五分鐘後,赤井秀一從巷子裡陰着臉走了出來,一把拽住真純與新一的手臂,将他們從野馬車旁大力拉開,命令道:“現在立刻馬上回學校去。”
“可是秀哥!你可能有危險,我不走,你…”世良真純急忙反駁,拉住了自己大哥的手說道。
“既然知道就趕緊離開這!”秀一大聲的喝止了真純,甩開她的手。
世良真純被吼的呆立在原地,死死盯着自己大哥兇巴巴的臉,終于委屈的撅起嘴,幾乎當衆嚎啕大哭起來。
赤井愣在那裡,他半張了下嘴唇,又緊緊抿住。突然求助似的看向降谷零——
“拜托你。”他柔聲道:“把他們送回去好嗎?”
降谷零将新一與真純拉進了RX7。車子臨發動前,他看了一眼後視鏡裡赤井——他依舊站直着身體,有條不紊的處理着一切。
等零再回來時,街道已經恢複交通,警戒線被拆除,焦黑的野馬車也被拖走。
那個他挂念的FBI消失在了人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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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十點四十三分,川崎市郊靠近羽田機場三公裡外,有一間平凡破舊的公寓。
公寓外有一個人身形敏捷的躲過了九個攝像頭,壓低帽檐,敲了敲門。
門緩緩打開一個縫,突然,一個漆黑的槍口伸了出來,瞄準着金發男人的眉心。
降谷零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門縫又打開了一些,持槍的人似乎想再看清一些他的臉,槍口向屋内收了收,熟悉的聲音卻依舊保持着警惕,從天花闆上傳來:“今早我們一起去了哪裡?”
降谷零明白規矩,知道自己如果答錯就會被當作是貝爾摩德,正色道:“銀座三越五樓。”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花闆上跳了下來,也不知方才赤井是如何将自己隐藏在門框之上的。綠色的眼睛因為高度緊張而充滿紅血絲,僵硬的手臂将零一把拉進屋内,緊鎖上房門。
狹小的公寓房裡一片黑暗,四台監視器連接着門外九個隐秘的攝像頭,閃着熒光,床邊擺放了無限通電,以及極簡略的生活用品。一台平闆電腦被随意扔在地闆上,背景聲音裡正在重複播放,是一個電影片段。
降谷零打量了一下屋内環境,知道自己正身處在FBI于機場附近的臨時安全屋内。
“你是怎麼找到這的?”赤井并未邀請他進屋,走廊的黑暗中,他問出這個問題。
——你差點被人暗殺了知道嗎?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為什麼不說一聲就消失?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你,還好嗎?
降谷零皺了下眉。他的鼻翼顫抖一下,極力壓抑住自己的雙手。這不是個表達情感的好時候,至少現在不是。
“我曾經找到過你一次。”零藏在黑暗中,突然隔着空氣,感覺到赤井渾身都在發熱。
赤井仿佛浏覽畫布一樣開始深深看着降谷零的眼睛——畫裡有熠熠生輝的葉子,也有冬日的寒冰。他突然明白,那雙眼睛正在責怪自己:我已經找到你了,為什麼還要讓我找你第二次。
葉子灼熱的燃燒起來,零躲避着垂下雙目,金色的睫毛在黑暗中閃着光,卻無法投下一個陰影。他想把兩個人拉回現實。
“你七點十二分化妝成沖矢昴出現在了機場,而我恰好是個日本公安,可以調查監控。”
赤井這才想起槍還開着保險,聽到這句話後的他突然有些無措,放下槍試圖解釋些什麼。
“知道了。抱歉,我…”
“我懂。”
降谷零不知道赤井為什麼道歉。或許是因為赤井剛拿槍指着自己,又或許是因為今晚的不告而别。可他現在就在眼前,壓抑着、站在黑暗裡。
兩個人對視良久,赤井捏了捏零的手,走到洗手間打開風扇,點亮一支煙,然後,把雙手撐在了洗漱台上。降谷零看到屋内一盒空掉的咖啡罐被從中間擰斷,裡面堆滿了煙蒂。
他本以為FBI的安全屋内此刻一定一片狼藉,會有滿地打碎的鏡子,摔碎的瓷杯——沒有。FBI的面前隻有一罐抽完了的煙,還有半盒沒抽完的煙。
降谷零垂着手。他知道赤井一直比想象中更能約束自己的痛苦。????????
無論他是萊伊還是赤井。他一直都能約束自己的痛苦。
——萊伊。
面前是一張青澀的面孔。那是剛加入組織不久的波本,坐在車裡看着窗外的雨滴落下。
那時的他們剛搭檔不久,萊伊猛踩着油門,逃離現場。車内的氣壓令人沉悶難受,混亂的思緒随着路邊水坑被輪胎壓成飛濺的水花,逃到污漬中。
目标已經确認死亡,是波本親自動的手。屍體是随着重量的慣性沖向波本倒下的,死亡的驚恐、瞳孔的散光,随着那個動作在波本眼中逐漸放大。他逃跑的時候十分冷靜,又不顧一切,汽車的颠簸讓他的眼皮開開合合,眼睛無處可看。波本摸了摸手槍,突然氣餒地、虛脫地躺進椅子,脫口而出了這個問題。
——萊伊,你第一次殺人時是什麼時候。
身邊有蜻蜓震動翅膀的聲音,萊伊這才注意到波本一直在發抖。于是他打開車裡的空調,把溫度調高了許多。
——“兩年前。”萊伊回答。“你呢?”
黃昏的天空一半是枯槁,一半是黑暗,黑色的長發卷出弧度,傾灑在車座上,像水銀一樣,刻薄的,冰冷的,融合進波本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