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既已有了答案,何必問我。”青年淡道。
“我在想,若這府宅内真有鬼怪,我們要如何接近,才能不打草驚蛇呢……”
想要揭開林敬瘋病和林宅鬧鬼的秘密,他們就必須從林家老宅入手,不僅如此,光是普通的上門拜訪還不夠,最好是能住進去,這才方便查探。
就在孟姝沉思之際,座上的青年卻冷不丁地突然開口:“你可會醫術。”
“你怎麼知道?”孟姝皺眉。
“這不重要。”扶光合上書,往案上一放,眸色沉沉,像是在盤算着什麼,亦在暗流洶湧。
“林敬瘋了許多年,是時候需要一個大夫來治治這病了。”
孟姝瞬間明白了扶光的意思,可是……
“這怎麼行,若林敬是裝的,他定不會主動尋醫者上門。”
她細想了一下,發現佯裝醫者上門有些不切實際。
“誰說要他主動了。”扶光似笑非笑道。
對上青年黝亮的瞳眸,孟姝心下一凜,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霍然站起身來,招呼着一旁的不铮:“你明早跟我去一趟街市,最好能找一個攤子,就說我懸壺濟世,免費瞧病。”
“這是何意?”不铮看了看孟姝,又看了看扶光。
“你家主人有一點說的不錯,我們無需林敬主動瞧病。”
孟姝笑:“真瘋假瘋,唯有他一人知曉,其他人,可不一定知道。”
…… ……
二月廿一,雨水豐,普賢誕。
孟姝與不铮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自兩人接連幾日在街市上扛着“懸壺濟世”的大旗宣稱免費行醫看病後,引來了衆多百姓前仆後繼。
一開始大家或許隻是想看個熱鬧或貪個便宜,直到這脈象一診,藥方一開後,街市邊便隐隐約約有了“素手醫仙”的傳言,不少百姓按照藥方抓了藥吃後,病情好轉不說,有些疑難雜症孟姝這也能治得了,一時間“醫仙”名聲大噪,以至于每日排隊的百姓越來越多。
每日卯時,孟姝和不铮還未走到小攤,便遠遠可見需要看醫問診的百姓們早已排起了長隊,每當看見這幕,孟姝的心裡總有許多動容。
她之所以免費看病,不過是為了“抛磚引玉”,但每當那些百姓因為病情好轉對她彎腰磕頭、感激涕零時,她也總是忍不住有所觸動。
準确來說,孟姝并不算一個醫者。
她擅用毒蠱,學的也是自保的手段,對于醫者,她并不敢自稱。
但事實證明,醫毒亦有相通之處,當一個人成為名副其實的用毒高手時,那她也就具備了一名醫者的潛質。
俗話說得好,醫者不自醫,但用毒人可不一樣。當殺人利器學成,有時候,他們的醫術,或許比尋常醫者還要高深。
又待過一輪百姓後,孟姝終于有時間休息一會喘口氣。
她仰頭看了看日色,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了,就是不知道一會還會不會再下。
在人聲鼎沸,喧嘩的鬧市中,蒸屜裡冒出的白汽伴随着人來人往湮滅在街頭,經過雨水洗刷的青石锃亮光滑,日暈籠在上頭,隐隐約約泛着墨色的光。
這雨水太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孟姝眯了眯眼,目光投向看不到盡頭的街市。
也不知這一場場的大雨,究竟沖刷了多少秘密的痕迹。
身旁,不铮走近:“孟姑娘,咱們今日還要擺多久的攤子?”
狹小簡陋的攤棚下,少女一襲白衣,氣質出衆,白紗幕籬之下烏發輕攏,遠遠看去便覺翩若驚鴻,清麗如蓮,不知引了多少人側目。
“不急。”孟姝細細整理好了木桌上的銀針,将它們根根擺齊。
“你主上說了,最遲今日,人就會來。”
她雖不知扶光為何如此笃定,但這人從不說诳語,他既然說了今日,那多半就是了。
這幾日下來,“素手醫仙”名聲大噪,每日排隊的人絡繹不絕,不怕傳不到他們想要的人的耳朵裡,算算,也該到時間了。
彼時,街市南角花巷。
“岑嬷嬷,又來買梨花呀?”
“诶。”花攤前,一位身着藍色花襦布裙,作婆子打扮的婦人正躬腰細細挑選着什麼。
“要我說,咱們褚鎮的梅花最是出名,平日裡我這梨花都賣不出去,偏偏就你家最喜歡,真是怪哩。”賣花的大娘與她看起來有幾分相熟,便笑着打趣道。
“梨花好啊。”岑嬷嬷挑了一把拿在手中,細細端詳很是滿意後,便笑着将它遞于攤主剪枝:“咱褚鎮梅花雖多,可比不上這梨花,潔白如雪,不染塵埃……”
“哎呦,”賣花的大娘呵呵一笑:“你啊,還真是跟着讀書人久了,講話也染上了些書卷氣,文绉绉的,我這婆娘是聽不懂喽!”
賣花的大娘三五除下,動作麻利的将多出的長枝剪斷,拿起一旁的草繩一捆,便将其遞給了她。
岑嬷嬷一如既往地放下幾個銅闆,轉頭便朝街市深處走去。
“慢走,下回再來哩!”大娘熱情地招呼道。
“奇怪,”看着岑嬷嬷往街市深處走去的背影,賣花的大娘眉頭一豎,低聲嘟囔道:“她今日怎麼還往主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