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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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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銅鐵摩挲聲窸窣,如弓一般展開。禁軍已呈扇形圍住了他,肅立着等候帝王的旨意。陸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感受着額上鮮血的溫熱,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笑了笑。

好一個四面楚歌。他微微動了動肩膀,慢慢地撐起身子,才發覺幾柄長劍竟是早已懸于首前;幾名禁軍随着他起身的動作擡高手臂,卻絲毫不敢懈怠,那長劍仍是不多不少的離他一寸。

“押入诏獄,留待審問。”

陸澄平靜地仰視帝王,“懇請陛下勿罪論他人。”

話畢,身上驟然吃痛,一鈍物抵至腮邊,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氣,被迫向一側偏頭。

刺眼的陽光越過窗棱,絨針柏的剪影匍匐在禁軍腳下,陸澄面沐金燦,垂眸看着暗沉的地砌,不卑不亢道:“謝陛下。”

銅鐵聲遠去,候在門外的一人撣去袖上草屑;紫色的袍擺翻過門檻,随他垂伏在地。

趙觀崇取案上一印,穩穩壓在先前所書的元書紙上,而後拿在手中端詳。朱色的墨頃刻幹透,牢牢嵌入紙頁。

他轉向孟念池,徐徐開口:“令提舉兵馬巡檢孟澤即刻啟程,暫領雲麾将軍一職;你去親審陸澄,務必找到另外那半紙邊防圖。”

“此外,”他頓了頓,又将那元書紙細細看了一遍,方揚手令孟念池接過;“急诏安國侯陸歸明入京觐見。”

*

雀兒撲入窗前的那棵栀子樹,一時間細枝輕顫,清香搖曳,叫屋内靜坐的女子偏過了頭。她頰邊那兩彎皎白的珍珠從鬓邊綴至下颌,由極明入溫亮,如滿樹栀花一般,在梢頂集日華,葉叢中蓄澤。

光影輪換,雀鳥歸去,顧林笙這一坐,便坐到了月升。頰邊的珠光萃出清冷之意,阿惜将屋内的燭台點亮,無意間瞥見顧林笙的神色,匆忙跑來。

“小娘子莫哭……”

“我沒有,”顧林笙輕聲道,“我隻是在想以後。我既入嗣王府,往後的路便是要一個人走的了。頭頂皇天,背臨絕崖,且不論這府外交錯縱橫的權勢要如何用我,單就這小小的後院,怕是都要吃我。”

阿惜一時凝噎,隻恨自己嘴笨,說不出什麼慰藉話來;但轉念一想,又豈是她無話呢,當一片樹葉面對整座将秋的森林時,又能做什麼。

燭火搖曳,滿室朱色似滔天波浪,帶着半勸誡半強迫的喜悅團團圍住顧林笙。然而她仍是一副平淡的神情,兀自思索着,眸中有了幾分銳意。

“阿惜,”她忽而指向不遠處放着的幾匹花羅,“你将這些拿去,賜與西苑的幾位。”

“西苑……”阿惜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娘子當真?”

顧林笙點點頭,“快去吧,我已經不是顧小娘子了,無論别人的好是真是假,往後都不能獨受。”

阿惜道:“但這是夫人為您親擇許久的,還是留下吧。”

顧林笙聞言擠出一個笑來,“你以為母親特意從嫁妝裡撇出這幾匹布是為什麼?”

“如今那箱箧俱數置于前堂,我觸不可及,唯身邊這絲物,供我活絡一二。正妻入府,妾室次日要見晨禮,日後妻妾龃龉往往埋禍于此時。妾若驕縱,明日初見便疏于禮節,我是罰還是不罰?我若不罰,是自折舟漿,任人興風作浪;我若罰,便是把自己推上獨木。”

“我讓你将這幾匹布賜與西苑,是為了給雙方留路。今日我既已示好,她們隻要對我還有一絲善意,明日于情于理在見禮時就不會出什麼差錯。若是仍有人明知故犯,那便是不可相與之輩,我日後自無需留情面。”

這些陌生的話語自顧林笙口中講出,阿惜聽着,眼眶裡已擒了淚,卻是狠狠點了點頭,轉身拿起那承花羅的木托,向門外走去。

屋内隻餘顧林笙一人。她盯着搖曳的燭火,抿着唇,覺得是那樣的無力。

隻幾息的時間,阿惜的聲音卷着夏蟲的夜鳴自外透了進來,“見,見過嗣王!”

顧林笙一驚,忙整頓坐姿,低下頭。

趙尋瑞自屏風後曳步而出,一團濃郁的酒氣襲來,他腰間的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終于靜止不動。

“你……”

一指伸來,輕輕貼住了她的下巴。

顧林笙打了個冷戰,被那根手指挑着擡起頭。蓦然撞進對方的眼,她隻抓見了他笑意的殘影,而後是同她一樣的漠然。

颌下的指尖微微彎曲,若即若離的溫熱勾連着她,好似在逗弄貓兒。顧林笙眼睫不住地顫抖。她不在乎他須臾的笑眼将她認作了何人,但他的舉動是何其殘忍;他正以最漠然且疏離的姿态,凝視她的潰散。

她猛地偏開了頭,而後心有餘悸地留意着他的動靜。身側的床榻向下一凹,兩聲悶響後她下意識回首,隻見地上兩隻革靴東倒西歪,趙尋瑞癱在被褥上,閉上了眼睛。

顧林笙長舒了一口氣。

她擡手,小心地将頭上的珠冠、玉笄、金簪等一一摘下。華美精貴的飾物泠泠作響,不知不覺中壓了她滿裙,在燭光裡熠如星辰。

身旁的人呼吸平穩,窗外漸起雨聲。

*

此樁婚事關乎皇宗與朝中顧氏,自是受朝野矚目。賓客散去,林封在歸途中被肅王的近侍盧禅攔下,驚詫間,盧禅已道明來意,請他到肅王府一叙。

他不敢怠慢,由着盧禅帶路。天上飄雨,待至檐下,林封已是滿頭銀露,雙肩濕潤。

趙觀全靜坐于窗前,因着今日嗣王的婚儀,他往日的白袍換成了漆綠的長衫,與窗外混沌的雨夜糅雜在一處。

見林封來,他竟親自取盞倒茶,而後淡淡道:“陛下已令提舉兵馬巡檢孟澤暫代雲麾将軍一職,明日樞密院應會收到文敕。”

林封眼皮一跳,雖不知他的消息從何而來,卻是順着他的話道:“孟澤與孟侍郎沾親帶故,殿下可是要下官駁回這文敕?”

趙觀全冷笑道:“陛下意決,此刻那孟澤早已不在上京了。但我此番尋你來,确實是為了此事。”

他定定盯着林封,半晌不語。

林封幡然醒悟,忙道:“但憑殿下吩咐。”

“不難。去歲你是如何對朱丕的,現下就如何對孟澤。”

林封手中的蓮杯倉惶跌落,滾燙的茶水刹時将他的手背燙出紅塊。他望向肅王,驚懼不已。

“怎麼,很難嗎?”趙觀全的笑裡滲出寒意,“林大人應該對這類事甚是熟練才是。”

“殿下,”林封周身冰涼,隐覺懸石将崩,“天子之意,我等人臣怎可,怎可忤逆……”

他已将話說得極其委婉,這哪是忤逆,肅王值此關頭讓他去殺孟澤——一個朝臣殺陛下才任命的新将,這跟篡奪兵權有什麼區别!更進一步,這與蓄勢謀反又有什麼區别……

林封腦中有什麼滾滾如雷,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肅王。天雨如注,一道靈晔自窗前閃過,對方眸中壓抑數載的野心被照得一覽無遺。

“殿下!”他幾乎登時哭喊出聲,踉跄下座,膝行于趙觀全面前,哀求道:“殿下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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