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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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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觀全垂眸,“林大人似乎不知,你我早已是同路人。”

他揭開案上的竹蓋,将一碟點心端至林封鼻前。林封哆嗦着擡眸,玉白的瓷碟正中,竟是一塊桂月酥。

他終于意識到什麼,遽然瞪大了眼,隻聽得面前人溫言道:“林郎,你且嘗嘗,跟她做的一樣嗎?”

*

“哥哥。”

林封扭頭。

魚白瓷碟沁着涼意,光潔的沿邊被一雙素淨的手穩穩托着,往前遞了遞。林瑤的雙袖挽至了手肘,凝脂小臂無意入目,林封下意識垂了眼。趁着轉身的動作匆匆掃了一眼四周,他确信無人看見此幕後才松了一口氣。

歲初去京殿試,在明堂裡滾一遭,又識人臉色蹉跎了五月,林封最終抱着三甲和來之不易的小官銜狼狽回到合州。

金秋九月,他受着鄉鄰拜谒,卻不複彼時綠耳馬去,一身的輕與喜。雖在州衙當值,進出堂皇,但父母親卻是頗有微詞。隻怪他四月間在上京一時興起,作了篇《論六韬》,不慎被人知曉,不僅讓林家此前的打點盡數成空,還被同侪以“文仕不武”之名相疑。

林瑤一連着數日同鄰裡娘子出門采果,臉色紅潤;渾然不知兄長囿于前程,又因為多月未見兄長,神采奕奕地在林封耳邊道他榮歸故裡是多麼天時地利。

林封接過桂月酥,心下煩悶,正吃得勉強,被林瑤一句“你若是能長久留在合州”一驚,險些噎住。

他放下瓷碟,林瑤忽然噤聲,向着他身後某處行了一禮,利落地離開。

林封心有所感,回過頭,果見林緻負手而立。

“可見到那位上京的貴人?”

林緻口中的貴人乃是幾日前到合州的。此人車馬未至,府衙便緊鑼密鼓地準備起迎接事宜,可惜林封被知州當成雜役使喚,籌買果釀從食,等他灰頭土臉地回到州衙時,竟不見絲毫筵宴之氣,自然也未得見貴人片顔。

林緻得知此事後,拿出林封曾祖父任司農寺主簿時帝賜的一塊玉,又親自指導林封寫下了谒帖。

此刻林封面對父親難掩羞愧,低聲答道:“兒不曾。”

“那貴人似乎清傲,這幾日在合州神龍不見尾,連知州也不敢再張揚此事,俱衙上下,吃閉門羹的不止兒一人。”

林緻聽畢容色稍緩,叮囑道:“良機難遇,你且再試試。”

懷中的玉似在灼人,林封想起被拒門外的窘困和同僚随口的輕諷,心如擂鼓,但一想到那貴人似乎不日便要離開,猛地起身,“兒再去寫一道谒帖。”

第二日休沐,林封早早出門,不料貴人亦外出,又是一場空。至此林封徹底洩氣,心事重重地行至郊野;望着合州的秋林淨水,他自覺枉了此生,又從熟悉的景色中得到短暫的慰藉。

他将自己藏入果林,像個頑皮的少年郎一樣坐在落葉堆上。不知過了多久,河邊漫步走來一雙人兒,女子衣袂在風中翻飛,笑聲隐約可聞;她身側男子不時點頭,遇灘石淩雜處伸手輕牽女子衣袖。

見二人行近,白鹭涉水趨向河心,拍翅登天。

“六郎。”

女子的聲音清晰傳入林封的耳朵,他不可置信地扶着樹幹起身,臉色一白。

林瑤臉色紅潤,含笑望向前方,二人不似初識。那男子聞聲偏首,背影靜沉,所着非林氏日常能及。

林封拔腿就跑。惶然回到家中,他猶豫着如何告訴母親,方轉過穿廊,又被所見之景一駭。

林緻和知州羅随迎面走來,談笑竟似故友。他躬身揖禮,羅随沉默半晌,道:“或許林郎的《論六韬》自有機緣。”

林封錯愕擡首,二人自他身前走過,林緻的一瞥意味深長,暗有喜色。一日間發生這諸般不尋常的事,偏偏林緻送畢羅随後又緘口不語;林封神魂錯亂,晚些時候将林瑤一事順口告與了父親。

林緻帶了家侍出門,那一晚林瑤沒能回來。

次日午後,前日出門的家侍自偏門擡入一人。家侍們步履匆匆,将那人圍得嚴嚴實實。林封于罅隙中望見了她下垂的凝白小臂。

“父親……”林封艱難開口。林緻癱坐在椅上,看上去驚魂未定,含糊道了句“為你争前程”,又厲聲道:“你不許過問。”

林瑤的屋子從此成了旁人不可近的禁室。然不待林封細想林瑤為何醒後哭喊“但求一死”,三日後,她出嫁的轎辇前腳剛走,擢他為闵州知州的文敕便至。

仍是那匹綠耳馬,又複一身輕與喜;隻是此後每年秋,林封偶憶起亡妹,會有幾分歉疚。

那貴人是誰,這麼些年他早已不在意;但如今跪在肅王膝下,林封恍然大悟為何對方此前語“林大人興于合州,一路走來如有神助”。

口中的桂月酥生生噎在喉嚨,他滿目通紅。哪裡是他得天相助,分明是他罪孽深重,貪得太多,冥冥之中與閻羅做了交易。

“本王多年前曾無意中看見一篇《論六韬》,歎此人頗有才識,欲收為己用,以解本王在樞密無人之憂。”

“如今林大人已是樞密使,不念本王多次的恩情了嗎?”

林封涕淚滂沱,“殿下與……”

“林瑤。”趙觀全笑道,“閑遊時相識,倒是有趣。”

他想起了什麼,又沉下臉來,陰恻道:“你父親倒是膽大,為了你,竟敢算計到本王身上。若不是你确實于本王有用,當年隻消一個‘賣女求榮,沒辱皇親’的罪名,你林氏上下便能身首異處。”

全自得佛緣,呈表盡言,願擲塵軀,舍外物。

二十年前,趙觀全借積善之名離京,看似遠離朝堂,卻暗中廣結位卑身孤之人。

心苗既種,無懼不成參天大樹。他今日喚林封來,是為收割。

林封道:“林、林氏定守口如瓶,林瑤和那孩子早已身死……還請殿下饒過小人!”

“我相信死人,”趙觀全點點頭,“隻是今日話已說開,若林大人仍欲割席,恐怕我隻能自求心安。”

窗外的夜雨不曾變小。千萬道雨經過檐下的燈,恰如刀刃一擊斃命前的流光。

是何時事事都與“死”字相關了呢?

林封坐在冰冷的地上,細數着自己身上被陛下知曉後必死的罪狀,心竟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的《論六韬》是真的寫得好,不然也不會叫同侪生妒。他走出合州許久了,為何還要帶着少時的卑微和懦弱?

“殿下,”林封緩緩起身,“殺孟澤不難,難的是讓我們的人接替孟澤。若孟澤身死,陛下定會在用人上慎之又慎……若朝堂之上無人得陛下信任,您莫忘了,宮中皇長子趙裕已年十五,雖仍在鼎文閣内受誨,卻是可承大統之才。”

“陛下憚武,卻悉心養出了允文允武的趙裕;日後将翼威軍符交予趙裕,亦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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