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怒火。
近乎兇狠的力道讓溫韫的呼吸間斷而艱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幾個月……月前,我是被……徐夫人買……買回來的。”
說完之後,沈博眸底噙着說不出的冷意,看着她在自己手中垂死掙紮。
“你們聯起手來騙我?!”他咬牙憤怒地吼着,不自覺地加大了手中力度,溫韫嘴唇一點一點失去了血色,餘光瞥見角落裡那群人冷眼旁觀着,他們在朝為官,可仗勢殺人在他們眼裡早已不足為奇。
溫韫在心中苦笑。
後知後覺地,心中莫名地慌亂起來,溫韫是不是買來的侍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下才意識到蕭時予對他早有防備,沈博突然想起跟着蕭時予一同消失的楊晨,呼吸瞬時停止了。
寨子裡那群人會得手嗎?
眼前視線開始模糊,就在溫韫以為自己會這般死去時,頸上的力道驟然消失,溫韫猶如瀕死的魚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劇烈的咳嗽,她用被捆緊的雙手拍了拍胸口。
沈博冷靜下來,站起來朝這群人吩咐道“傳我令,上山。”
此話一出,屋内衆人臉上皆是迷惑之情,很快,他們中有人率先反應過來,“沈大人,你真的勾結了山匪嗎?那可是大罪!”
沈博冷冷地瞥了一眼他們,眼中暗含警告意味。
屋子裡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面面相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勾結山匪往大了說那就是造反,就是再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新上任的沈博大人初到雍州,大家免不了要阿谀奉承一番,畢竟現在的上京沈家比蕭家還要風光,可一旦與身家性命扯上關系,他們開始犯難起來。
沈博冷哼一聲,都是一群貪生怕死之輩,他本是不屑與他們為伍的,但如今的局勢,若真是有人追究起來,他必須得拉上一個替死鬼。
“你們跟着我上山,日後加官晉爵少不了你們。”
還不待有人回話,窗外忽地飛進數隻短箭,屋内頓時亂成一片,幾人中箭倒地。
溫韫趁亂沖到屏風後面躲起來,她蹲在地上,緊緊地抱住自己。
慌亂之中,有人喊道:“蕭時予帶着人殺過來了!”
沈博接過手下遞過來的佩刀,沖屋内所有人喊道:“你們已經得罪了蕭家,沒有别的選擇了,現在唯一的活路便是跟着我殺出去。”
這些人在官場多年,并不是輕易被人哄騙的傻子,他們提着刀将射來的短箭一一擊落,“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本來就是被您騙過來的,此時開門投降,蕭家人明事理,也不會拿我們如何。”
屋内的人明顯被這話說動了,隻是還未有任何動作,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方才說話的人猝不及防,喉頭處一陣巨痛傳來,鮮血從脖頸處噴湧而出,緊接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沈博站在這人的身後,毫不在意地用絲帕擦拭着刀上的血迹,他一擡頭掃視過來,衆人不自覺地吞咽着口水,他漂亮的眼眸帶着狠戾,沾到血的唇緩緩說道:“誰要是敢踏出這間屋子,休怪我手下無情。”
其餘人瞪了瞪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新的一輪短箭再次襲來,衆人再也顧不上其他,隻能咬牙一起禦敵。
沈博一邊擊箭,一邊在屋内尋找着什麼。
終于,箭雨慢慢地停下了,屋内的人死傷大半,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窗紙破損,清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寥寥幾人顫顫巍巍地提着刀警惕着四周的風吹草動,不敢有任何動作。
溫韫一直閉着眼睛,身後傳來打鬥相撞發出的聲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殺人了,長這麼大她連殺雞都不敢看,更别說殺人了。
之前那次蕭時予殺人,吓得她半個月都在做噩夢,不敢一個人入睡,每次都要翠喜在床邊守着她。
她緊緊靠着牆,瑟瑟發抖。
似乎是感知到什麼,溫韫擡起頭,脖頸處忽地一涼,一把大刀就這樣橫過來,沈博陰沉着臉出現在眼前。
溫韫呼吸一滞。
山腳下樹木靜止,蟲鳴消隐,叢林中的團團黑影忽然快速飄蕩,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音。
沈知硯躲在樹叢中,觀察着對面那間屋子的一舉一動,過了好半晌,他先是擡頭看了看天色,轉頭對身後的人說道:“到時候門開了,瞧仔細點,不可輕易動手,咱們蕭公子的夫人還在裡面呢。”
衆人都蓄勢待發,聽完這話,樹叢中發出一陣輕笑。
都這個時候呢,還有心思取笑别人的,也隻有沈知硯了。
蕭時予一聲不吭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撇了撇嘴,百無聊賴地一根一根拔着跟前的雜草,“要不是他們有人質在手,我們早就沖進去了。”
沉默許久的人這時終于開口了:“我們兵分兩路”
說完,拍了拍沈知硯的肩膀,他轉過頭時,那人早已不見蹤影。
門楣後站着一男一女,此時若有人從門外推開,門縫隙中的匕首會直插入女子的身體,女子必死無疑,而男子此時也會有足夠的時間趁機反殺門外的人。
屋内幾人站在一起,盯着四周,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屋内所有人警惕性十足,在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時,大家不約而同地轉身,結果是一隻從天摔下來的死鳥。
沈博疑惑地擡頭望去,屋頂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洞,他頓時反應過來,暗叫不好。
一瞬之間,有人悄無聲息出現在他的身後,拿着一根細長的銀針直抵沈博的脖頸,低聲道:“别動。”
聲音不大,屋子裡所有人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如驚弓之鳥般轉頭看過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然後是一張極其俊朗的臉。
他挾持着沈博一步一步從暗處走出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嬌小的姑娘,目光掃過一衆人的臉後,他忽地笑了。
“諸位大人,真是許久不見了。”他語調還是如從前那般閑散。
沈博回過神來,驚恐道:“你武力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