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幾瞬後,蕭時予忍不住問她:“你是不是知曉些什麼?”
溫韫若有所思道:“我隻是覺得奇怪,婆母不喜我卻會送我長生縷,真叫人想不通,我看過這長生縷,并無怪異之處。”
她擡眸看着蕭時予,“這長生縷怎麼了嗎?”
“這東西極寒,會損害女子身體,好在我已經割斷了。”
蕭時予并未多說,溫韫不傻,這東西是徐夫人送給她的,她存着什麼心思不言而喻。隻是溫韫沒想到蕭時予竟會一把割斷了,他就這樣壞了婆母的事,是為了……
眼前的姑娘想得入神,沒發覺少年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蕭時予皺着眉頭,他以為溫韫知道後,會害怕,會憤怒,然後這人卻是出奇的平靜,好似這一切對她來說都不是多大的事。
一想到這裡,蕭時予心弦猛地一顫,這東西性寒,她不曾察覺嗎?
……是不曾察覺,還是知道了并不在意?
溫韫突然開口:“若是被婆母知曉了,該怎麼辦?”
蕭時予垂下眼眸,咬了咬牙,道:“長生縷是我割斷的,你擔心什麼?”
溫韫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便又聽到他道:“反正也不會打死我。”
這話說的十分無畏,像極了少年的負氣話,随後他擡起眼皮看向眼前的姑娘,她不為所動。
還不待溫韫有所反應,蕭時予就大步離開這裡。
溫韫擡眸看向了蕭時予消失的門口,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猶豫幾瞬後,便擡腳追了出去。
可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院中滿目綠蔭,再無那熟悉的身影。
偏僻無人的小徑上,蕭時予隻覺得胸口一疼,停下了腳步,緊接着喉嚨一陣發緊,一口血湧了出來。
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勉強用手支撐着石牆不讓自己倒下去。
果真是不能輕易割斷長生縷,他這下子怕是遭反噬了,月氏人的東西真是邪門。
“侯爺!”
他應聲回頭,看到了滿臉擔心的楊晨走過來,扶着他慢慢走到圓盤石桌前坐下。
楊晨雙手呈上手帕,蕭時予接過擦去嘴角的血迹,待到緩過來後道:“不能再耽擱了,我們立刻啟程。”
即便楊晨從不質疑主子的決定,可眼下他也不太贊同道:“徐夫人已經着人去找無為道長了,侯爺不若再等幾日。”
蕭時予搖頭,“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沈家是不會這麼容易放我回京的,我得趁消息未洩露前回去。”
楊晨忍不住擔憂道:“路途遙遠,侯爺的身子怕是撐不住。”
可蕭時予心意已決,他又怎能勸得住,“不礙事。”
楊晨便不再多話了。
兩人騎着快馬,一路向城外駛去。
出了城門後,遠遠地瞧見一眼熟的人。楊晨舜時警惕起來,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擋在侯爺的前面,待到走近之後,這才發現那人是蘇再興。
楊晨松了口氣。
轉念一想,如今雍州城一應事務皆有蘇家掌管,他莫不是來攔他們的,于是,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來。
他默默地呆在一旁,随時保持警惕,以防有人偷襲。
蕭時予騎着馬在不遠處停下,他居高臨下地睨着蘇再興,不知何時,藏在袖中的那隻手中多了根銀針,那針細如銀絲,能輕松取人性命。
蘇再興在此等候已久,他裝模作樣道:“真是許久不見了,蕭時予。”
“我想蘇公子不會是專程來送我的。”
蘇再興自然不是來送他的,若不是家父遣他來,他這一輩子都不想見蕭時予。
他冷笑一聲,從袖口裡拿出一本小冊子,随後不情願地向蕭時予扔過去,“我爹讓我來送給你的。”
蕭時予伸手接過,翻開這本冊子,上面記錄了不少人名,有不少富商,其中也不乏在朝為官的官員。
随意掃過幾眼後,他将這本冊子收下,朝蘇再興道:“替我多謝蘇大人,若是有機會,我會親自登門拜訪。”
蘇再興毫不在意地一笑,“不必了,我爹早就猜到你會有回京的那一天,他不好親自見你,就讓我将這東西給你送過來,我爹說今日就當他還了老侯爺當年的知遇之恩,從此與你蕭家兩不相欠。”
蕭時予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蘇大人當年是在父親身邊的一名副将。
他還是朝蘇再興感激一笑。
末了,他與楊晨兩人快馬加鞭,離開了雍州。
自從蕭時予走後,徐夫人就将主院裡不少女婢打發走了,如今整個東屋冷冷清清的。
溫韫正望着窗外出神,就見翠喜走進來,她收回飄遠的思緒,問:“怎麼了?”
翠喜愁眉苦臉,“府上來了一群人,看着不像是尋常人家,徐夫人在前堂見了這些人,便讓側夫人也過去……他們看起來不大和善,會不會是……”
溫韫笑了笑,她知道這丫頭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身在她的額頭敲了一下,“别瞎想,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