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一家馬車咕噜噜照常停靠在唐府門口。
還是那盞昏黃燈籠下,唐林等在那裡,見着熟悉的車馬立即靠上去。
“聽聞你今日去了一趟三皇子府。”
唐林明白唐汪海的意思,不該有牽扯,尤其是與皇子,若是陷進去那就是找死。
“兒子明白。
那方士之術如今合着天意物歸原主,與兒子再無幹系。”
唐汪海滿意了,唐林不是蠢貨,相反很聰慧,這讓他舒心不少。
就怕唐林被富貴迷眼,執迷不悟,那真就沒救了。
“那錢家給你的山莊,盡快去過戶交割,遲了恐生變!”
唐林聞言,認認真真的看向唐汪海的神情,莫非......
唐林心頭暖乎乎的,有個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為他奔波的感覺真不錯。
突然之間,南京城裡關于起死回生術的說法又變了。
那是天神對于元宋朝曆代帝王,當然也包括當今,功績的肯定。
元宋帝已經着太醫院将起死回生之術繪制成冊後傳遍天下。
一時之間天下臣民高呼道。
“陛下隆恩,陛下乃一代千秋的聖主。”
元宋帝收割了一波民心,史書上一筆濃墨,自然高興。
想起那乖覺順心的唐林,便想着稍稍意思一下,将那恩将仇報的錢家給收拾了,免得這小家夥心善膽小再做夢魇。
天還沒完全亮透,青雀巷口便有一隊隊甲胄的皇城司沖了進來。
“快起來!外頭這是出了啥事?”
可憐見的,大夥睡得正沉呢,就聽到一陣陣像殺豬似的尖叫。
聽說那錢家出事了,福隆行以次充好,将一批劣質石料好巧不巧用在了堤壩上。
好家夥,這可是洪汛期間,事關下遊一城人性命的大事,錢家這可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
其實啊這錢家在此次堤壩貪污案中,最不值得一體,主首是以權謀利的大皇子。
今日的朝堂上,元宋帝突然暴起,一腳踢翻了大皇子趙祯,斥責道。
“孤将江南堤壩督造之職交到你手中,你就是這麼敷衍孤的!
看看這一踩就碎的石材用到堤壩之上,就如同紙糊一般頃刻間倒塌!
你趙祯是要我趙氏帝王累世的基業,付之一炬!不堪何用!”
驚懼萬分的趙祯就跪在朝慶殿上中央,左右文武兩列大臣任由元宋帝發火。
元宋帝沒想到啊,他不過是命皇城司順手調查一下錢家營生,要治罪,總得有罪行可言。
一個商人左不過貨品以次充好,偷稅漏稅的問題,确實也是如此,但誰能想到拉出蘿蔔帶着泥呢。
牽扯出一樁貪污大案來,大皇子趙祯為君者,識人不明,毫無管章之能,被底下人糊弄,倒是安心收下了不少底下人孝敬的贓款。
元宋帝剛收到這份密件的時候,不敢置信,一個為君者閉目塞聽,且被一群奴才耍的團團轉,他趙祯确定是趙氏的種嗎!這蠢貨貪營小利,丢人啊。
趙祯身在權力階層,削王禁足,倒是可以保下一命,那錢家就不一樣了。
元宋帝需要交出去一個賭天下口的罪魁禍首,所以皇城司下手根本不留餘情。
錢家門房睡眼惺忪,被一陣陣響亮的拍門聲驚醒,就聽着外頭大喊。
“皇城司奉皇命!抄家緝拿錢氏九族,速速開門!”
門房真心吓到了,他一時躊躇在門後,不知要不要去打開,還是先去通報一聲。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想:錢家完了,那他怎麼辦?
“是什麼人一大早擾人清靜!”
錢大老爺黑着臉,正巧遇上沖撞的皇城司呼啦啦的進來,他當即駭得臉色慘白,唯唯諾諾道。
“各位大人,有何事需要小的效勞,萬死不辭啊--”
皇城司不跟他廢話,将聖旨一展通讀起來。
“福隆行錢氏為江南堤壩貪污案之罪首。
無良商籍以次充好,臧害我元宋朝國祉百姓,罪不可赦!
判!錢氏男子斬立決,錢氏女眷發配充奴。”
晴天霹靂,錢大老爺當即就跪了,渾身膽寒發抖,錢家完了。
“老爺!你們要作甚,後院皆是女眷,不可沖撞了女兒家清名。”
錢夫人還不明不白呢,她一邊喊着錢大老爺,以夫為天的時代,這一下子出事,她能靠誰?
後院裡随着皇城司抓人,響起女子們驚聲尖叫。
錢家女眷,除了正室夫人,還有十幾房妾侍,再加上正室與妾侍所出的女兒家,莺莺燕燕的一群被驅趕到了前院。
前院裡,錢家的男人們一個個吓得魂不附體,倒是年歲小的不明白生死,還以為是玩樂。
像錢嘉富這般明白何謂夷九族,哪一個不哭慘了求着饒命,他們不想死。
“官爺!我要和這錢大貴斷絕父子關系,脫離錢氏祖籍!我不是錢家人--”
想到南京城裡對此人的風評,皇城司紛紛露出鄙夷之色。
先有農夫與蛇恩将仇報,如今當真不為人子的畜生。
他們十分好奇眼下錢大老爺的表情,自己最寵愛的親兒子大難臨頭要背恩望祖,豈不心寒。
等到人齊,皇城司重新通讀了一遍聖旨判詞,這回錢家女眷聽明白了,小臉煞白。
說是發配充奴,其實不外乎一個被賣為官妓,一個充實軍營,或者被某一家買去為奴為婢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