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下場,錢姚無法接受,她竟是視死如歸一般突然撞向廊柱,狠狠的不留一絲緩沖。
在一陣陣驚呼中嘭的一聲以頭創柱,血花噴濺,瞬間半邊腦殼凹陷了進去。
她無力的順着柱子癱軟下來,撞柱并非一下子就能死去,像是腦子裡扔進了一個手蕾炸開,攪合成一團漿糊。
其實錢姚已經分辨不清今夕何夕,就這麼睜着眼睛慢慢瞳孔消散。
“姚姐兒死了--哈哈哈,死了好,死了好啊--”
處決錢家人的刑場,盡管外頭熱鬧談論的都是此事,但唐林沒有去旁觀,他如今正在巡視自己的鋪子。
“少東家,請--”
賈雨作為錦繡布行的副手,不明白為什麼頭一個被唐林召見。
“跪下!賣主的東西!”
誰知唐林直接厲聲呵斥,一臉怒容,并且今日随他出行的四個家丁順勢上去扣押下了賈雨。
賈雨的面皮,死死的貼在石面上,但他還是要說。
“少東家!奴才怎麼就賣主了,打從奴才賣進唐府,十二年裡本分勤懇,不敢忘了主子的知遇之恩。冤枉啊--”
“哼!冤枉?
靠着貪墨的錢财,這些年,給自己添置的房産地契可不少吧!
家裡日子過的比我唐府都要奢靡,這就是你說的本分勤懇!”
“烏雀巷,三起的院落,真真是主子的排場!
你覺着,我是怎麼知道的!
年末後滿打滿算,吳浦生也到了年歲告老,這空置出來的正手位置,理應由你這副手頂上,如今倒是不用了。”
唐林口中的吳浦生,正是錦繡布行的掌事,正手,二十來年的光景,可以改變一個人,也能将一個中年人變得耄耋老矣。
似是而非的話讓賈雨心中一跳,難不成是那老東西背刺了他。
布行裡的油水有多少,他賈雨會不知道嗎,那老東西會甘心告老退出,舍了這份大頭的油水,就問何處還能尋摸到。
将他拉下來,副手折了,沒了接替他位置的人,那老東西不就能拖長告老的時間繼續摸油水。
賈雨想到了很多,但他還是存着一絲警惕,萬一是唐林詐他呢。
“主子,隔壁,吳浦生就候着。”
唐林意味不明的看了地上的賈雨一眼,擡腳去了隔壁,沒過多久,隐隐的有人聲傳來。
“少東家,他可招了?
那賈雨貪墨主子的家财化為已用,背主的東西絕不能輕放!
唉,也是奴才年紀大了精力不繼,才讓這等蛀蟲猖狂為禍,奴才失職啊。”
真是這老東西背刺!
賈雨聽這口氣,卻為吳浦生不假。
好啊,前頭擺出一副模樣,說什麼一條船上的螞蚱,絕不能背刺同盟,後頭,他就告到了唐林眼皮底下,全副甩鍋給他。
這一手玩的妙啊,一來把自己摘出去,二來順道也能把他給除了,繼續安穩當他的正手。
跟這老東西同流合污的十年裡,他賈雨怎麼可能不留一手,期間假賬寐主,各自分贓時間多少,他都另外記了一筆。
“主子,賈雨招了。”
青竹進了隔壁的屋子,除了唐林,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善于口技者,故意用吳浦生的口吻說道。
“恭喜主子--”
“收網吧。”
唐林笑容晏晏,抿上一口茶水,再放下說話,他在人牙園子也不是白呆的。
像一旁的男子正是牙子,先前兩人有過來往,唐林倒是知曉他這一本事。
用唐府的名義将他收為已用,包括唐林自己想培養的嫡系人手,選擇的都是背景絕對幹淨,在年歲上容易重塑思想,灌輸忠誠之人。
“官大人,為何無辜抓人!草民一家本本分分,并未犯事?”
長安坊一座二進的院子突然沖進來衙門中人,衙頭黑着臉,一句誰是吳浦生!
别看吳浦生是唐府的奴才,可這些年靠着扒拉的銀子充實了物質生活,就說這長安坊裡二進的院子說買下就買下了。
這座院子裡,他吳浦生就是主子,人老了夜裡腳涼,他老人家倒是會享受。
由着年輕貌美的丫鬟坐在床尾,敞開衣襟将他那一雙臭烘烘,焉巴的腳闆給印上軟綿的溫暖。
起身的第一口經久在喉管的濃痰咳不出來,還得由人對口吸出來。
更衣用食,旁人跪着,他坐着,被人伺候着,根本不用動手,簡直比宮裡的元宋帝還會享受。
不過日子倒頭了,主謀吳浦生與賈雨等人勾結貪墨主家錢财長達十二年之久,巨貪八萬兩之多,如今東窗事發,唐府報官要追究。
吳浦生當即吓得老寒腿發軟,整個人抖擻不停,淅淅瀝瀝的聲響,一灘黃色冒泡的液體從其□□蔓延開來。
“好,真好啊,這貪得無厭的白眼狼!
枉費雜家當初将這吃不飽飯的老貨給收用了,提拔起來當了一鋪管事,他這狗東西就是這麼回報雜家的!
八萬多兩--哈哈,他怎麼不把我這唐府給搬空了,貔貅都不見得比這狗奴才會扒拉!
雜家要讓這狗東西!吃進多少全給雜家吐出來!
吐不出來就破開肚皮,刮肉削骨,雜家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汪海氣極了,終日打雁,他也有被雁啄眼的一天。
燈下黑,被他吳浦生欺騙糊弄了這麼些年,而不是一天兩天。
從長安坊二進院子搜出來的财物,哪一件不是用着他唐府的錢添置。
一連雙殺錢吳兩家,卻沒人知道,背地裡還有唐林父子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