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一點寒芒擦着耳際掠過,劍鋒激起的罡風掀動青衣小人束發的緞帶,幾縷斷發打着旋兒墜地。
宋雁歸紋絲不動,耷拉着腦袋,連眼皮都不曾擡一下。
反倒是脫手出劍的弟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腳步匆匆上前,支吾不敢開口。青衣小人眼皮微垂似已入睡,午後的陽光打在她身上,身後拖出斜陽一道。
那名弟子松了口氣,頂着師兄弟們不贊同的目光,躬身蹑手蹑腳,索性繞到她身後去拾劍。
腳步将将擡起,身前之人突然擡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衆弟子:“……”所以她剛才真的無知無覺地睡着了對嗎!現在換掌門還來得及嗎!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彈跳起立,眼角餘光注意到身後的劍,低低“咦”了一聲,屈指撓了撓臉頰,拾起,遞給一臉發懵的年輕弟子:“你的佩劍怎麼跑我身後來了?”
“莫非你學的是槍?”
衆弟子:她在開什麼玩笑?!武當哪有弟子不學劍的?!而且那是槍嗎?那分明是劍!
年輕弟子臉微微一紅,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你……咳,掌門怎麼知道我原本學的是槍?”
衆弟子:還真是學槍的?!
“哈哈哈我就說嘛,就是你這槍,準頭不大好。”宋雁歸挽了個劍花,笑嘻嘻道。
準頭好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裡說話嗎?!
衆弟子心累,無語。
前掌門到底看上這位哪方面的資質?還有号稱劍神的西門吹雪?是他們修為不夠嗎?
“你們呢?原本學的什麼?不會都是劍吧,總有些不一樣的才對。”宋雁歸看向衆人,笑問。
衆弟子面露遲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有些舉棋不定。
“怎麼?”宋雁歸納罕道:“兵刃非劍一種,有那麼難以啟齒嗎?”
“弟子……原本學的也是槍。”
“我學的是棍。”
“鋼鞭。”
“雙刀。”
“劍。”
“锏。”
“镖。”
……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後面的人也紛紛跟上。
宋雁歸微微點頭:好家夥,十個人裡至少有一半原本學的都不是劍。
不過,這才對嘛。即使劍是百兵之君,也還沒到人手學劍的地步。
嘶,人情債果然難還,宋大俠又要買一送一做虧本生意了。
她擡手指向架上早已落了灰,純做擺設的十八般兵器:“擇日不如撞日。挨個來,我看看你們的功夫。”
衆弟子聞言面面相觑,一弟子欲言又止道:“可是宋……咳,掌門,你無内力,我們出手萬一傷了你……”
“你在說什麼,掌門就靠招式打敗的霍休和霍天青!”
“可難道傳聞就無誇張?西門吹雪當時也在場,若為讓弟子揚名,焉知不會出手相助?”那出言嗆聲的弟子情緒上湧,說完忽然頓住,俯首抱拳:“弟子失言!”
“話可真多啊諸位,”宋雁歸打了個響指:“是騾子是馬,出手一試便知。”
她掏了掏耳朵,站姿歪歪斜斜。
“所以……你們誰先上?”
——
日頭西斜,桌上擺着兩壺空酒瓶。木道人已經離開。陸小鳳擡眸,眼底分明沒有醉意。
對于這位突然出現的朋友……他在對方稀松平常的話語裡仍然察覺到一絲怪異。
他幾乎下意識地起身去尋宋雁歸。
逛到演武場時,見石雁背身而立,聽到腳步聲,對方側首朝他微笑:“陸小鳳,你錯過了一場好戲。”
?小鳳凰一臉好奇擡眸——演武場上,躺了滿地哀嚎的武當弟子,兵器散落一地。
正當中的梅花樁上,宋雁歸盤腿坐在其上,抱着個不知哪裡摘來切好的西瓜,一邊啃着瓜囊一邊對着衆弟子指指點點:
“從明日起,你們仨繼續學槍,你們學劍,你們幾個練棍,那邊幾個改學刀。你的箭法很不錯,以後繼續練弓即可,當然近身也需适當加強……還有你們,基本功還沒打牢,先好好給我紮實練功吧。”
“我宣布,從今以後,武當弟子不拘練劍。适合什麼兵器,就練什麼。”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哪有那麼多天才天生能駕馭所有兵器?找到适合自己的兵器,不過是第一步。
“哎,”她仰天長歎一口氣:“你們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你才帶過我們這半天吧!”幾乎很快摸清了宋雁歸的脾氣,年輕弟子捂着剛才比試中被狠踢了幾腳的地方叫道:“哎喲!”
頭頂被扣了塊西瓜皮,頭頂傳來某人抱臂冷哼:“半天還不夠嗎!一年我都能被你們氣死啦!”
想當年,我可是隻給幾個人演示了一招。想念小阿飛,果然天資聰穎的寶貝徒弟是可遇不可求的。
嗯,她自己更是如此——悟性高,還格外讓人省心。
宋雁歸懷着這樣的好心情一路有驚無險回到萬梅山莊,不省心的某位師父卻給她準備了好大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