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庭中跪地的一人忍不住高聲求饒,“臣真是無心之失啊!”
“清吏司長路奇水大人,這些年來你背着皇家窩藏了多少貢品,但畢竟都是些不中用的玩意,這些本宮與皇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千不該萬不該與北燕勾結啊~”
最後一字逶迤無窮,換句話說,就是路大人千不該萬不該把手伸進她的錢袋子裡。
路奇水是上一任探花郎,家裡世代務農毫無憑借,隻身一人闖仕途,如今一朝拜在長公主門下,如今天天過得如履薄冰雖在他意料之中,但不由生出些後悔的意思。
他絞盡腦汁欲意解釋,卻不料長公主輕輕看他一眼,他便了然,這是要封死自己的嘴,百般辯解也無用了。
李幼容恰好取開指蔻,透紅色的指甲顯得豔麗非常與往日的法子都不一樣,她來了興趣,仔細看了眼面前的女子。
“本宮看着此法與先前的不一樣,你叫什麼?”李幼蓉支起胳膊,慵懶道。
“民女房春曉,此法的确與之前鳳仙花不一樣,用蜜蠟蜂蠟和明膠調制而成,不僅對身體無害,味道還清香撲鼻,廣受坊間女子追捧。”
春曉話音剛落,便聽到李幼蓉威嚴不悅地哼道,“坊間追捧?如何本宮如今才知道,照你所說,本宮是不如那些坊間小民時興。”
房春曉連忙跪下解釋,“殿下乃是天子親姊,受天下養,姑姑得知坊間流行此法後已經第一時間接民女進宮了,請殿下明察!”
李幼蓉不着痕迹地往後瞧了一眼,掌事姑姑微微點頭,她了然,随後輕輕擡手,“起來吧,本宮問你,這法子是如何興起來的。”
“回殿下,據說是位姓窦的胭脂鋪掌櫃在合華學宮求學月餘,回來便由此開了鋪子,說來也巧,香池閣的主舞金滢玉手粉蔻興于坊間,可窦掌櫃下令,每日隻開放五個名額,随機抽簽公平公正,受到不少小姐們青睐。”
此話一出,李幼蓉微微睜大眼睛,随後爽朗一笑,朝那女子擺擺手,“好好好,本宮知道了,你做的不錯,自是有賞,下去吧。”
房春曉顫顫巍巍地退下,就算是對長公主的喜怒無常不解也不敢有絲毫窺探,在内侍的帶領下領了賞賜便離宮了。
李幼蓉心情大好,袖子一揮命外面的大臣全數回家反省,等聖上定奪,衆人如如獲大赦,齊齊跪拜,相互攙扶着離開明華宮。
“巧姑,我沒看錯人吧。”李幼蓉揚起下巴,臉上數不盡的笑意。
“殿下慧眼識珠,目光如炬。”巧姑是李幼蓉的奶娘,也是她的心腹,此人入宮四十載,可以說練就了無雙心智,沒少為李幼蓉出謀劃策。
“那孩子,是個搖錢樹,連看這群慫包都沒那麼生氣了。”
“殿下若是愉悅,不如召她前來。”巧姑難得見李幼蓉高興,自己也不禁歡快起來。
誰知李幼蓉嘴角蓦然下壓,目光看着庭前幹枯的銀杏樹,好像在看很遠很遠的地方,好一會歎口氣才幽幽道,“外面天高海闊,任她自由自在,進什麼宮,巧姑,她不同,盼着點邑瀾好吧。”
巧姑自知說錯話,卻也是八分無意,她又追問,“殿下,敢問她有什麼不同之處。”
“巧姑,”李幼蓉無意的一滴淚滑落,“你不覺得,她很像當年的師傅麼。”
當年的李幼蓉年紀尚輕,在宮外闖蕩的那些年經曆乃是唯一可以支撐她後半生磋磨于皇宮的美好,她從那人身上學會了本一輩子接觸不到的東西。
巧姑知道當年的事,她沉默着垂頭,後又重重歎氣,“的确,大膽聰慧,想法脫俗,更重要的是,有一顆仁慈平等的心,若是你師傅還在,定與她合得來。”
李幼蓉獨自卧在塌中,華麗的珠翠步搖垂落,風一吹響起清脆的珠玉聲,她放下手中的書卷,看着日暮山下,火紅的彩霞布滿了天空,映襯着明華宮的沉寂、寒冷與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