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漂浮的時間,小病秧早将聖府入門條例讀熟背透。
第三章二十七條,同窗同僚不可私下鬥毆,違者必究,輕則逐出聖府,重則當場擊斃。
他驽定彩燈不敢再動,就算打起來也不怕,他有靈符和法器,聖府監察隊趕來前完全撐得住。
現在慶幸把黃圓圓留在艙内,不知為何,小雞變得有點昏沉。
從昨晚到現在,隻在早上他讀邸報時,在他肩膀撲騰兩下就又開始休憩。
是不是被昨夜吓到了呢。
陶晞越想越氣,靈秀面龐難得生出愠色。
‘彩燈’這廂也徹底頓住,腦中回想宿光的這條規矩。
身邊小厮讪讪道:“公子息怒,聖府确實有此規矩。”
彩燈:!
前晚沒能炸他,今日不能打他,真是氣死!
他死死看着陶晞,腦中琢磨怎麼弄他解恨。
那日夜色晦蒙,霧息濃郁,陶晞又穿着寬大鬥篷,微微低頭,隻露出截小巧白皙的下巴,和翹起的唇。
這下仔細瞧去,發覺他長了雙烏瞳杏眼,清透明亮,透着意氣和勇敢。
很好看。
也很讓人讨厭,想看他匍匐在自己腳步,跪地求饒。
彩燈心思電轉,他想這除了打死打殘,還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求饒。
普通平民學不來的法子。
他平息激動情緒,冷笑着發問:“你我于此閑談已久,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不待陶晞回答,他微揚下巴,緩慢道:“在下姓龍,名懷宣。千尺陽山,真龍盤桓,龍懷宣是也。”
西北乾州地界,陽山龍氏,高門闊宗大族,雄踞六城九江,内有無數客卿、供奉……
宗門聲名顯赫,昌盛繁榮,是紮根西北的參天大樹,能庇護無數張甲李乙,也能踩死無數阿貓阿狗。
修士們常說:龍家一聲咳,乾州抖三抖。
每次聽到這話,龍懷宣總是搖着描金扇,張口反駁:隻有乾州抖嗎?怕是整座人間都要抖!
所以,兩隻狗崽子待會要如何抖?
大概是……驚恐懊悔,痛哭流涕,乖乖道歉,伏低做小。
啧,差不多是這樣吧。
到時該怎麼處置兩人呢?
強壯的斷手斷腳,挖掉眼珠,扔到城外死人堆,漂亮的送給家中老祖做爐|鼎,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哦,對了,還得割掉兩人的舌頭。
扇墜流蘇搖曳着,扇骨熒光四射,龍懷宣視線下瞥,傲然俯視地面兩人,仿佛已經看見兩人的悲慘結局。
卻見陶晞沒恐沒悔沒哭沒乖乖,反而輕擰着眉,看起來很無語。
陳思源沒恐沒悔沒哭沒乖乖,依舊保持防禦姿勢,聽後一愣。
呃……
不是要打架嗎,怎地突然自報家門。
但報就報,不怕你,陳思源挺直脊梁吼道:“青山南村,老牛吃草,陳思源是也。”
其聲朗朗,響遏行雲。
陶晞被逗樂,眉頭舒展,翹起嘴角,照葫蘆畫瓢道:“藍海小島,老龜遊泳,陶晞是也。”
!
好啊,跟我裝傻是吧!
龍懷宣抱臂而立,聲調拔高:“家父乃龍飛澤。”
不是外門,不是挂名,不是旁支。是本家、嫡系、親傳!是龍氏正統血脈!
陳思源也高聲道:“我奶奶名叫孫桂芬。”
龍懷宣警惕道:“坤州芸澤大族孫氏?坎州斷山刀正統孫氏?”
“都不是。”
陳思源道:“是冠平縣小南村孫氏。”
“大膽,竟敢耍我!”
龍懷宣大怒,猛然拔劍橫斬,數道銀光閃爍,冽冽劍氣迸發,内蘊金丹大圓滿的威能,傾然間橫沖而來。
?
你生個什麼氣啊。
沒耍你,我奶真叫孫桂芬。
陳思源不躲半分半寸,擡臂提刀回擋。
刀色烏沉,像凝固的墨,也像他的瞳仁。
刃處靈息環繞,俄而變成簇簇火苗,也蓄着金丹大圓滿威能。
劍氣生寒,刀意聚火,兩者即将碰撞。
但偏在此時,天邊吹過一陣風,驅寒熄火,讓港口恢複了平靜。
龍懷宣叫道:“是誰!是誰與本少作對?”
……
沒人應答。
他提聲喝道:“小人,敢做不敢當,算什麼英雄好漢。”
陶晞與陳思源震驚對視:他還有臉罵别人?到底誰才是小人。
又一陣清煙撲面,有道聲音乍然響起,飄入江霧,由遠及近。
“諸位道友,幸甚得見,吾名喚葉靜臨,任聖府明禮院司丞。”
“亦是道友們的接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