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劍宗家風端肅,即便有天大喜事,儀式也由繁化簡,可規矩不束縛百姓,他們尊敬少主,崇拜少主,想咋慶祝就咋慶祝!
楚驚寒從少年時就披挂上陣,為南境誅殺妖邪,次次都人狠話不多,一劍解決所有麻煩,幹脆地來,利落地走,百姓供奉他不要,百姓磕頭他也不讓。
少年長成青年,他話更少,若在人多的城鎮除祟,便會佩戴面具,有時是純銀的,有時是白玉的,見過他面容的人變少,可他名聲依舊很大,成為南境百姓心中的定海神針。
近幾月,‘少主失蹤’、‘少主殘疾’、‘少主腦子壞了’、‘少主斷袖私奔了’‘少主殉情了’等等種種消息鋪天蓋地,萦繞在南境的大小門派、城鄉郡縣。
百姓擔憂得要命,成日跪在水邊點香放燈祈福,香燭燒完了一根又一根,河燈放完一盞又一盞,也不見少主歸來,倒是等來很多不速之客。
成堆的彪形大漢背着弓箭、提着寬刀日日在水畔列隊挑釁,百姓邊暗暗唾罵,邊期盼少主回來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好在天遂人願,在今日傍晚,太陽慢慢下落,四野昏暗,有道比陽光更亮的劍光照亮水面。
下一刻,劍風掃來,大漢們下餃子似掉進水裡,月上柳梢時,被楚驚寒撈上來捆做一團,丢給淮蕪下遊大焰湖的兩條蛟。
兩蛟都是正宗弱智,不吃百姓,不咬百姓,純折磨,今天去田裡偷點白菜土豆,明天往人家飯鍋裡吐點黏糊口水。。。
看着楚驚寒帶人過來,兩傻子嗷嗷叫,也不知開心于主人沒死成,還是興奮于得到新玩具。
那些大漢也嗷嗷叫。
——不是興奮的,是怕的,屬于嗷嗷慘叫。
“楚驚寒,你喪心病狂!我們隻是想同你切磋切磋,所以向你發起挑戰,你卻拿要我們喂妖獸!”
楚驚寒面無表情:“我分得清挑戰和挑釁。”
“啊啊啊啊啊,妖蛟看我們了!是不是馬上要來吃我們?”
“他們的獠牙好鋒利,鋸齒上還有血漬。”
兩傻蛟偷吃的柿子罷了。
楚驚寒輕嗤一聲,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殺豬似的叫聲:
“啊,你快回來!”
“楚....楚公子,我們實話實說,是家族派我等來打探你消息的,求求你繞過我們吧。”
“楚爺爺,我們錯了,你原諒孫子們吧!”
即便當場認爺,狠心的楚爺爺也沒回頭,大蛟垂下頭顱,嗷嗚一口....噴了口吐沫在衆人身上。
死裡逃生,幾人哭得肝腸寸斷,吓得屁滾尿流。
不過,這些笑話,楚驚寒已不想再看,他縱劍來到倚劍主城的一座黑塔内。
塔内冷香襲人,煙塵缭繞,楚驚寒繞着旋梯走到塔頂。
從外看,塔頂由純黑磚瓦搭砌,無論用哪種法器,也無法窺伺塔内半點景象。
從内看,塔頂則是塊晶瑩的琉璃,擡頭可見漫天星河。
木制地闆篆刻着無數道細如蠶絲的線,交錯,縱橫,細細看去,便可知這是幅星軌圖。
楚驚寒仰頭望着天空,地闆響起車輪滾動的聲音。
玄鐵所制的輪椅出現在他眼前,輪椅上坐着一位閉着眼睛的老婦人,身形瘦弱,滿頭花白,臉頰爬滿皺紋,聲音更是飽含風霜。
“少主,您回來了。”
楚驚寒俯身行禮:“幽燭長老。”
幽燭聞聲緩緩掀開眼皮,露出一雙沒有瞳仁的白色眼球:“此次天劫過後,少主命星比以往更加閃爍,屬實可喜可賀。”
楚驚寒道:“觀天術輕則消耗神魂能量,重則折損壽數,長老莫要再冒險為我窺探天意。”
幽燭和藹:“少主命格貴重,與南境興衰息息相關 ,老身一副殘軀罷了。”
楚驚寒道:“長老,命格有好壞,人命無貴賤。”
幽燭輕輕笑了,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還有一事...”幽燭又道:“西天赤星移軌,恐生熒惑之亂。”
楚驚寒今日來此,便是為清虛口中的‘不祥征兆,大禍降世’而來,聽到幽燭的占蔔結果也是如此,他眉頭微微皺起:“可有破解之法?”
幽燭搖頭。
楚驚寒握緊劍柄:“那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幽燭看着青年蒼白的臉,道:“少主舊傷尚未痊愈,當下先養好傷病,其餘事情在另做打算。”
楚驚寒颔首,正打算離開時,忽覺腦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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