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書聽到秦物華這話,心都碎了,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個合胃口的廚子,沒想到人家還不開了,想到每日的午飯才有一絲心理安慰。
他突然想起什麼,在秦物華煎韭菜盒子的間隙道:“秦店家,你可知秦落生被打斷了兩條腿?”
秦物華反倒有些詫異,這話從誰的嘴裡說出來都不奇怪,偏偏是從嘴巴這麼緊的嚴書吏嘴中說出口,她道:“不知是不是因為欠了賭坊的錢?”
嚴書吏擺擺手,“是了,不知道為什麼,又求到我頭上,他欠賭坊的錢可不少,估計得有好幾百兩吧。”
“我一個小小的書吏,家底都沒這麼豐厚,我用還什麼?”
他滿是無語的神情逗笑了秦物華,她拿着鏟子将韭菜盒子翻個面,一面已經煎得金黃酥脆,“是啊,怎麼又要别人還呢。”
“書吏,多謝您的提醒,我會記住的,下個月我要和阿大成婚,到時候請你來喝喜酒啊。”
“好,好。”嚴書吏不經意瞥一眼阿大,“店家可要和家中長工交一交底,我瞧着,不是個好相與的。”
秦物華倒是對嚴書吏的看人眼光刮目相看,點頭道謝,“我會的,多謝書吏。”
早食攤子太忙,食客們排成長隊,一時半會看不到頭,秦物華最後做餅做得腰酸背痛,終于送走最後一個食客。
匆匆忙忙趕到四江私塾做完午飯,捶着背回家。
秦物華剛打算洗個澡上床午休一會,睡意剛湧上,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叫醒。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煩躁的心緒,起身穿好衣裳準備去開門。
門剛打開,就被一個披頭散發的人撲過來。
秦物華側身剛想躲,再一細看,那人的面龐再熟悉不過,正是前不久剛見過的陶婉:“陶阿姊?”
“物華,我,我真是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了。”陶婉眼眶通紅,不住滾下顆顆淚珠,她邊哭身子忍不住顫抖,語無倫次道。
“我,蓉姐兒,我的,他。”
秦物華撐起陶婉無力的身體拉進來,用腳關上門,擋住街外好奇的目光,安撫道:“陶阿姊,不要急,慢慢說,我聽着,有什麼事我幫你。”
陶婉深吸一口氣,勉強回過神來,聲音哽咽,“我今日出攤子,中午也會有人來買餅,想着多賣些。”
“嗯,然後呢。”
“蓉姐兒睡着了,我想着我就出去半個時辰,拜托鄰居家的大嫂照看一二,很快就趕回來。”陶婉低頭抹去眼角的淚水,“我很快就趕回來了。”
“但是我進去喊蓉姐兒,蓉姐兒一聲也不應我。”
“我就知道,壞事了,蓉姐兒不見了。”
陶婉抽泣道:“我去報官了,可官府的人說,蓉姐兒也許是貪玩出去耍了。”
她不住搖頭,“我知道,我的蓉姐兒那麼乖,不和我說一聲是不會自己一個人出門的。”
“我四處在街上問,終于問到,問到。”
秦物華感覺大事不妙,捏緊袖子,順着她的話口道:“問到什麼?”
“是我那殺千刀的男人帶走了我的蓉姐兒,要将她賣給他早就定好了的老鳏夫家。”
“物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求求你幫幫我吧。”陶婉邊哭,想要跪地磕頭請求秦物華,秦物華哪能讓她做這種事,一把拉住陶婉。
林序南正好回來,和秦物華對視一眼,頓住腳步,“走?”
秦物華安撫陶婉道:“陶阿姊,莫急,你帶我倆去你那前夫家,我們幫你把孩子帶回來。”
陶婉全憑一股勁撐着,若不是知道蓉姐兒還活着,早洩了這一口氣倒了,六神無主道:“好,好,我帶你們去。”
蓉姐兒的父親住在窮人巷,這裡是梁州城中貧苦人家住的地方,租金便宜,所以魚龍混雜的人也多。
秦物華邁過一個醉漢,又邁過一個倒在地上的賭鬼。
面前出現一棟四四方方的院子,被分成十數戶人家,擠擠挨挨待在一處。
院子裡聲音嘈雜,秦物華捂了下耳朵,她隐隐約約聽到女孩的哭泣聲,聽的不是很真切,想仔細聽卻再也聽不到。
陶婉指着其中一家道:“就是那,我随你們一起去。”
秦物華搖頭,拍拍陶婉的肩膀:“陶阿姊,你待在這,等會你還要安撫蓉姐兒呢,她經此一遭,一定吓壞了,我和阿大去就行。”
轉過頭對林序南道:“阿大,走吧。”
秦物華走在林序南後面,林序南先是敲門,側耳聽屋中人聲,靜悄悄的,沒有人開門,也沒人出聲,連挪動的腳步聲都沒有,他偏頭等待秦物華的下一步指令。
“踢開!”秦物華道。
木門破舊,用不了多少力氣就被踢開,倒在地上,漆黑的屋中投進毒辣的日光。
秦物華四下觀望,沒看到蓉姐兒的身影。
屋外等待着的陶婉突然聽到什麼聲音,朝其中一間屋子跑去,她越跑越快,跑到喉中充滿血腥味也不肯停下。
“娘親,救我!”
是蓉姐兒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