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黴蛋秦東流好不容易趁着戰事停歇,拼了半條命割了西蠻三王子的腦袋帶回去,好說歹說才叫将軍舍給她半個月的假,一半的時間花在路上,算來算去,也就能在家待上四五天。
她身上帶着戰争的塵嚣,肅殺之氣顯露在外,一路上過來不認識的人還以為她是個不要命的狂徒,秦東流撐着下巴,覺得這麼繼續等下去也不是個事。
“秦大夫,勞煩您照看了,我先回家了,這是診費。”
秦風正彎腰收拾藥材,轉過頭答應:“你走吧。”
秦東流加快腳程,半日内就到了梁州城。
“阿姊!……阿姊?!”
秦物華僵硬轉身,不好意思地笑笑,“流姐兒回來啦。”
她手上還拿着一身粉色的羅裙,小天東躲西躲,想要逃脫最信任姊姊的魔掌,袖子都卷到肩膀上,紮好的小發包散下來胡亂搭在肩膀上,大白在旁邊汪汪助陣,看熱鬧不嫌事大。
秦東流關上門加入魔掌,和小天在屋子裡玩起了老鷹捉小雞,雖然是一對二,小雞隻有一個七歲小孩,老鷹卻是兩個大人,力量之懸殊簡直讓人驚呼,這不就是欺負小孩嗎。
個子小就是靈活,屋子裡随便找個犄角旮旯都能躲住,加上秦物華和秦東流有意和小天玩鬧,連連放水,一時之間竟也捉不到小天。
小天邊跑,說話不流利的毛病又犯了,幾個字幾個字往外邊吐。
“粉色?不!”
大白在旁邊助陣打氣,“汪汪汪汪!”
秦物華打出了感情牌。
“這可是我特意給小天買的,小天不喜歡嗎?姊姊好傷心。”
小天猶豫。
秦東流加碼。
“是啊,阿姊可是都不舍得給自己買新衣裳。”
小天遲疑。
秦物華發出緻命一擊。
“小天不喜歡和姊姊待在一起嗎?”
小天視死如歸,伸出兩條白藕似的胳膊。
“小天喜歡姊姊。”
秦物華和秦東流相視一笑,秦物華摟過小天在她臉上親一口,“姊姊也喜歡小天,來,咱們換上新衣裳。”
秦東流站起身,劇烈的疼痛撕扯,她僵在原地,緩和片刻後才假裝扭到腰,用拳頭錘一錘腰。
秦物華面色不變,低頭給小天脫去外衫,裡面還穿着厚實的棉衣,外面的衣裳隻是一件罩衫罷了,她一一給小天穿上,腰間系上一個漂亮的花結,頭也不擡道:“流姐兒,我屋子裡有消腫的藥粉,去拿吧,等會兒我給你上藥,你的屋子裡有衣裳,換一身。”
果然什麼是都瞞不過阿姊。秦東流無奈道:“這就去。”
秦物華到屋子裡拿了發梳和發油,坐在凳子上給小天重新梳了個發型。
小孩子這個年紀男女差異并不大,小天長相偏中性,如今改頭換面重新換上女孩衣裙發型,也同從前大不相同。
秦物華梳完發型,在兩個發包上戴上兩枚小銀簪子,拍拍小天的肩膀,“梳好啦,快去鏡子前面看看。”
小天心裡忐忑,她将近三年沒有穿過女裝了,為了掩飾身份,從來都是以男孩的形象在外。
她忍不住拿着鏡子照了又照,亮晶晶看着鏡中的自己。
秦物華倚在門邊,笑眯眯看着小天碰這碰那。
“阿姊?還有塊玉佩在旁邊。”
秦物華歪頭看着秦東流,“那是我從母親她們留下的鋪子裡找到的,之後那間鋪子被賊人毀了,我重新裝修了一回呢。”
“告訴秦唯江了沒有?事情應該不簡單。”
“發生的急,他遠在京中,我也沒告訴他。”秦物華接過藥粉,直接上手扒開秦東流的衣裳,果然道道疤痕,痊愈的未痊愈的疊在一起,舊傷還沒好新傷就接踵而至,血迹壓在紗布下,秦東流出來的急,草草包了就來找秦物華了。
“怎麼這麼多傷。”她心疼道。
秦東流摸摸後腦勺,“戰場上刀劍無眼,哪有不受傷的。”
“成芮和我差不多,要不是我提前休了假,沒準就是成芮回來了。”
“你們都平平安安回來我就開心,我要撒藥粉了,你忍着點疼。”秦物華說完,手也不抖,立馬把藥粉灑上去,等着吸收一會,才又拿幹淨的紗布裹上去,重新包紮。
秦東流摸摸腦袋,“我倆還想多拼幾年呢,阿姊你不知道,女子軍可猛了,林……林将軍。”
“林序南?他怎麼了?”
“沒什麼,他和我們将軍一塊聯手逼退西蠻,沒準過不久就能回京了。”
“是嗎?”秦物華确定傷口都包紮好了,重新給秦東流把衣裳穿上,“這回回家待幾天?”
“大概四五天吧,還得回去呢,路上碰見個人送去醫館,廢了不少功夫。”
秦物華笑着摸摸妹妹的頭,“這回去把娘留下的玉佩帶上吧。”
“留在阿姊這隻能落灰。”
從身體内湧起的癢意快要止不住,秦物華閉眼努力壓制,“流姐兒,江哥兒的信到了,我昨天沒來及取,你去替我拿來。”
“晚上想吃什麼就買點回來,去吧。”
“好啊,我想吃”
等着秦東流走後,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秦物華才側過身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她咳得喘不上氣,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最後連蹲着的力氣也沒有了,坐在地上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