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沒有頭顱,剖驗的速度更快些。
蘇言手起刀落,動作一氣呵成,在看到死者的内髒時,眼皮都沒跳一下,甚至還能取出來仔細端詳。
書吏是見識過剖驗的,但每次見到,都還是隐隐作嘔,得虧了蘇言竟能面不改色。
一個時辰後,書吏記下最後一筆,松了口氣,“小蘇丫頭,這回你放心了吧?死者并未有其他傷處。”
不僅如此,就連其他部位都沒有異常。
蘇言取出一塊手帕,裡面放着蘇言從屍體上取下來的碎屑,她用竹鑷夾出一塊微不可見的石塊,道:“你看,這是我從死者青衫上找到的。”
書吏不解,“這是?”
“碎石屑,有很多。”
“這又能說明什麼?”
“不僅是碎石屑,我還找到了一根沾血的頭發,”蘇言說,“兇手殺人的方式,恐怕是在頭上下功夫。”
說到此,書吏總算是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用石頭砸死的?”
“除了碎石屑,我還找到一些碎骨,死者恐怕曾被人毆打頭顱,在死亡後又被割下頭顱。如此一來,真正的案發地點便更有可能是在山中。”蘇言道,“沒有頭顱,很多線索都不好查明,兇手割下死者頭顱是否與死因有關?這些雖然還不清楚,但是我想,若是搜一搜後山,或許會有線索。”
排查線索是捕快的任務,蘇言忙了一下午,離開陳屍所時天色已經暗了。
月光清明,街邊鋪子前點起了大紅燈籠。
蘇言尋了一處還算熱鬧的攤子,點了一碗馄饨面。
她餓得緊,不太注重形象,埋頭苦吃。
喝了熱乎乎的湯,胃裡的感覺才好了些,還剩最後兩個馄饨時,蘇言聽到隔壁方桌有些動靜。
她偏頭看去,隻見三個男子剛剛圍着方桌坐下。
三人皆着黑衣,其中二人統一服飾,長發高束,似乎是侍衛。
最中央的男子寬肩窄腰,背部筆直,頭戴玄黑發冠,衣着也更奢華,袖邊裙邊皆用金絲繡了祥雲。
與衆不同的是,他戴着古怪的黑色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面具上能隐隐看到紋路,但需細瞧才能看出什麼,可他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卻讓人膽寒,不敢與他對視,就連薄唇看着有些涼薄。
蘇言瞥了一眼,覺得他面熟。
隻不過他的身份一看便知非富即貴,蘇言不認得身份貴重的人,她在心裡念叨着——
“果然長得好看的人都會讓人感覺親切。”
“我真是有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
“若是能摘下面具瞧瞧就好了。”
“算了,保命要緊。”
蘇言看出他們幾人不是善茬,加快速度吞下最後幾口馄饨。她起身笑着遞給小販幾個銅闆,沒有多看那幾個不速之客,快速離開。
待蘇言身影遠去,侍衛才壓低聲音說道:“上頭交代,這次一定要徹底鏟除成文山這個毒瘤,成文山常年留在書院,今晚是否要動手?”
男子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追随着蘇言遠去的背影,聲音低冷,“方才似乎聽到些奇怪的聲音。”
“聲音?此處隻有我們幾人,您指的是?”
“罷了,”男子收回目光,與身上散發的涼薄氣息相比,他的目光卻是有些空洞,漫不經心道,“太和書院,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