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永久标記了她。”

雷蒂娜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誠這個事實，說出來那刻，她心裡有種古怪的暢快感。

“但，我希望你的口閉緊點，笛敏不知道這件事，知道了也對她沒啥好處。”

藍柏很驚訝：“你沒有告訴她嗎？”

“她早晚會知道的，我會處理好一切。”雷蒂娜有點不耐煩：“可是現在，你不能透露一點風聲，懂嗎，再說你們也快滾蛋了。”

藍柏有點犯難，可她還是說出心裡話：“我想，即使她知道了，最終也是能接受這件事的，從一開始見到你們，我就聞到，你和她的氣味很相似。”

雷蒂娜疑惑地盯着她：“相似？我沒在你面前釋放過信息素吧，還是說你們這些土著的奇異能力，你們不是連标記都換着花樣标記吧？”

“這不是所有Alpha都能做到，我和夜雀在一起很久了，我們對彼此行過最神聖的噬刻之儀，在哪之後族人才算真正成人，除了彼此的性素味道，我們幾乎不會為其他人的味道而失控。”

“這聽起來很像是我們所說的永久标記。”

“也許是吧。笛敏小姐提過。”

“那你說我們兩人的氣味很相似。”

“那不是指性素。而是一個人在分化之前，她自身靈魂所散發的氣味。”藍柏斟酌了一下用詞，她眼神閃爍着看雷蒂娜，覺得對方是在測試她：“而是另一種東西，隻有我能感覺到，族裡老人曾跟我說，那是童年的殘留，是未分化之前的朦胧記憶，分化後的性素能使人辨别性别，但是那種氣味，卻保留了一個智慧生命體的本質——使她成為她的東西，在分化之前，早就定下了。”

“在我們的神話中，這種氣味稱為靈魂之息，能讓神在凡間辨認祂的信徒，然後根據每人的命運和職責，選擇分化成不同的性别，承擔相應的責任。”

藍柏攤開手掌，借着月光展示在她手心塗抹的一個暗藍色的圓形圖案：

“所有性别的孩子，在諸神的懷裡都是受祝福的。”

雷蒂娜既困惑又詫異：“那個，靈魂之息，你說你第一次見到我和笛敏，就覺得我們很像？就是，那個——”雷蒂娜疑惑地打了個手勢，又指着自己的心髒位置：“靈魂散發的氣味很像？”

“對。就在我對你射出那支弩箭那刻。“藍柏慢慢說：“當時，你沖進來，我差點還以為是另一個笛敏小姐進來了，但是你的敵意讓我下意識就作出了反擊。”

“……要不是我們在這種氣氛下聊天，我真的覺得這是無稽之談。”

藍柏微笑：“正如前面我說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聞到這種氣息，但我和夜雀卻能分辨，我們能準确地判斷哪些看似互不相幹的陌生人，在未來的某一刻将會命運的絲線糾纏在一起。”

雷蒂娜有點好笑地單手叉着腰，故意問：“那好，大占蔔師，你看到我跟她會有什麼樣的未來了嗎？”

“你們會在漫長而痛苦的旅途中，尋覓着返回彼此的路。”藍柏說。

“能說人話嗎？”

“你們會被一樣彼此都不願意的事情束縛終身，或許這事就是永久标記，也許在人生的某個階段你會失去她，她的離開會令你痛徹心扉。但，因此你也成為笛敏小姐一生中無法遺忘的人——也許，我猜測，這份束縛會讓你們在旅途的終點再次重遇。”

雷蒂娜沉默了一會。

“我會失去她。”雷蒂娜陰沉地說：“胡說八道。”

藍柏說：“愛不能解決所有事情，時間才是你們痛苦的解藥。”

“你不要瞎扯，這不是什麼愛不愛的問題，你說老實話，為什麼你覺得那家夥有能力離開我？”

“那你怎麼想，你希望笛敏小姐陪在你身邊，就像我和夜雀一樣嗎？”

雷蒂娜對這個比喻感到奇怪的不适：“不要拿你們來做類比，聽起來怪怪的，我可不是那種喜歡和Omega一輩子捆綁的家夥。”

藍柏沒說話。

“笛敏的永久标記是個意外，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那樣做了。”

雷蒂娜為自己辯解：“我不想欠别人的，但，我有時也搞不懂是因為永久标記了她，我才會下意識地想向自己的所屬物示好，還是因為我的腺體就等到了一個讓它瘋狂的Omega，連我的意志都無法抵抗身體的欲望？在笛敏之前，我連臨時标記都沒對人做過。”

藍柏說：“要是我評價的話。你肯定會生氣。“

“因為你們的靈魂注定是相互吸引的，性素隻是個附帶效果。”

“注定？我最讨厭這種宿命論的措辭。”雷蒂娜冷笑：“我就一次性說清楚了，她是為了保護你們才會成為我的情人的！”

藍柏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不願直面這個現實一般，她馬上把頭低了下去。

“要是你們不出現，那根本就沒有什麼注定，什麼宿命，她就隻是一個即将因為欠房租而被我趕出去流落街頭的Omega罷了。”雷蒂娜狠狠地說：“就算說我是自私也好，我不許你們對笛敏做出的犧牲一無所知，就這樣享受着她的保護遠走高飛，你們能在我的房子裡逍遙自在，那都是因為她在我的床上任人享用罷了！”

一種可怕的羞恥感，席卷了藍柏的四肢百骸，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逃離這裡，從雷蒂娜的視線下消失。

當初救下了笛敏，是真的幫助了她，還是，害了她呢？

“我之前也曾猜到過，但是我不能和她談這種事情。”藍柏不敢再看向雷蒂娜：“那會毀掉笛敏小姐的自尊心。”

雷蒂娜冷笑：“如果你們是為了她好，在酒廠那事之後你們就該麻溜滾蛋了，可最後你們居然為了自己的安全跑了回來，她隻能繼續被人抓住把柄，留在我的身邊。”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藍柏：“我那時受傷了，除了回去找笛敏小姐我别無他法，我知道這是給她添麻煩，讓她被警察盯上，當成共犯。但是我還能做什麼？我無法拖着那種身體上路，沒有我保護，夜雀她會死的。”

“有這種覺悟倒是挺好。”雷蒂娜輕笑：“我之前就特别讨厭你和你的Omega那種無辜又天真的樣子，總好像在做惡人的那個是我，你得清楚你自己的做法也光彩不到哪裡去，你是救了笛敏，但她已經比你替她當初做的多得多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還能為她做點别的事情。”藍柏黯然地答。

“笛敏已經有我了。”雷蒂娜強硬地打斷了對方：“這個周六我就會準備好，送你們走。笛敏還生病了，要是好得慢。你們可能都不會再有時間說再見了。”

“有機會的話，和她好好道個别吧。”

大雨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