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穿也絲毫不慌張,尤迦雲臉不紅心不跳,背過身去捋順了呼吸,才轉過來,又是冷酷殺魚仔一樣。
他重複:“劇組沒給你訂房間?”
“訂了。”顧栩說,“但我要住這裡,行不行?”
尤迦雲沒應聲,進屋子先繞去餐桌那頭倒水喝。就不該問,現在好了吧,回“行”不夠酷,回“不行”很違心。
最後隻能裝沒事,默默跳過。
“大家開玩笑,說導演薅到你來客串,是做着物盡其用的準備。”尤迦雲正兒八經談工作,“我看了明天要拍的場次,給你安排的戲不輕松。”
顧栩說:“沒關系,我是專業的。”
尤迦雲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然後從包裡掏出劇本,一邊說:“收到劇本了沒有,要不要現在跟你對詞?我看了,你台詞不多的,就是情緒比較滿……”
說到一半,尤迦雲的工作态度已經掉了不少,因顧栩那副樣子壓根不在工作狀态裡。
椅子就在邊上顧栩也不坐,偏要站到尤迦雲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一副把人看得透透的笑意。
“看屁。”尤迦雲語氣平和。
顧栩故意提醒:“我要睡在你這裡,行不行,你還沒回答。”
“不行。我怕你半夜吐我口水。”尤迦雲再次喝水。
水沒喝到,讓顧栩連手帶杯子挪開了。
顧栩附身靠近,履行所謂的吐口水。親了下尤迦雲的額頭,再看着他問:“哪裡像吐口水?你是做了多少虧心事?”
“一定是我有虧心事,不能是你心思不正?”尤迦雲沒躲,超高演技放到這裡,也是有點壓不住嘴角的。
顧栩沒反駁,那目光已經掃描到尤迦雲的唇角,滿臉寫着心思不正。
交織的呼吸下,濃烈情愫正在蔓延。尤迦雲沒太多掙紮,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
等了片刻,沒有等來更多的交流,尤迦雲隻聽到顧栩叫他的名字。聲音很近,連同呼出的熱氣一起拂過他的睫毛。
尤迦雲睜開眼,看見顧栩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好像要跳回工作狀态了,特認真。
“尤迦雲。”顧栩又喊了一遍,生怕不夠正式似的,“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好好對你說過,我愛你。”
尤迦雲直言:“你不如說我有毛病,大家都自在一點。”
顧栩說:“還是要調節一下的。太經常打嘴仗,萬一哪天被月老撞見,以為我們手上紅繩是錯綁的,直接收走了,都沒地兒理論。”
“什麼腦回路?”尤迦雲不解。
顧栩接着說:“這幾年我一直在責怪你,等你,不明白你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你應該是愛我的,要愛我的,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但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我先看見你。我自大自戀自以為是,過了太久才明白,光是在那裡臆想出你愛我愛得不行,我并沒做出什麼值得被你看見的事。”
确實,安安靜靜講這樣的話,會讓尤迦雲更不習慣,總以為顧栩下一句就要講出攻擊言論,等着反駁呢。
最後等到鼻頭發酸眼眶發紅,也沒抓到什麼需要反駁的。
“要是齊安在,他肯定又要說不愧是演員,講話拿腔拿調的……”尤迦雲一邊在裝忙,起身拿過水壺,倒了點水,又翻了幾頁手邊的劇本。
顧栩說:“不是在跟你表演。”
“我知道。”尤迦雲站在那兒,忘了要喝水,也忘了要翻劇本。
顧栩仰頭看他,認真詢問:“那我們是不是和好了?”
尤迦雲垂着腦袋,像被凍住了一般,就那麼站着不動,有過短暫的遊離,片刻後,慢慢回應上顧栩懇切的目光。
然後他咳了一聲,說:“我講兩句。”
明明有一股要上台發表感言的架勢,可許久的沉默後,尤迦雲隻是不斷抽鼻子和深呼吸。
可能是情緒和個性在對抗,尤迦雲不是一個會允許自己在人前掉眼淚的人。拍戲除外。
所以他又翻了幾頁劇本,說:“明天要拍的戲挺好哭,你看過劇本了嗎?”
“看了。”顧栩拉了下尤迦雲的手。
尤迦雲順勢坐回椅子,腦袋越埋越低,最後額頭抵在顧栩的膝蓋上,斷斷續續講了句:“我其實,生病的時候,聽過幾百次你說愛我的……”
而清醒時,隻能用恨來掩飾不甘,成為情感的傀儡,有時口不應心,有時心不由主。
這次的正式談和也不算突如其來,但從尤迦雲的反應來看,他是措手不及的,情緒很大,一夜都沒有冷靜下來過。
偏偏淩晨五點半開工,天選打工聖體也有扛不住的時候。
五點出頭,齊安出門去尤迦雲房間。不在一個樓層,他進電梯時瞥見裡頭有人,還驚訝居然也有人起這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