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槿這聲師父一出,就算是沒見過聞折柳的慕容景和紀雲舟也能猜到他是誰了,慕容景很快收起震驚的表情,恢複從容拱手行禮。
“原來是忘憂真人,晚輩摘星閣閣主座下弟子慕容景。”
紀雲舟在赤月峰修煉一年多,才終于見到這位閉關多年的忘憂真人,驚愕之餘匆忙行禮。
“弟子紀雲舟,見過忘憂真人!”
小黃鳥找到機會從紀雲舟手裡掙脫出來,撲騰着翅膀往聞折柳飛去,在他肩上蹲下來,熟稔的模樣仿佛它原本就該站在聞折柳身邊。
聽說是摘星閣的人,聞折柳多看了一眼慕容景,小黃鳥正好湊到他耳邊叽叽喳喳嘀咕着什麼,聞折柳挑起眉梢,随即看向紀雲舟。
“誰給他喝的酒?”
他這話又将衆人心思拉回到他懷中的謝槿身上,隻見謝槿雙手還挂在他脖子上,半點沒有對師父的敬重,反而半眯着眼昏昏欲睡。
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謝槿認得出聞折柳,哪怕是喝醉酒的狀态,也無比信任地讓自己靠近聞折柳身邊,甚至還在撒嬌……
是的,就是撒嬌。
紀雲舟上赤月峰一年多,見到的謝槿溫柔、包容且穩重,雖說他心中所想有些不夠沉穩,可他面上從未外露過半分,這樣全心全意地依賴着一個人的狀态實在是罕見。
蕭珩回過神拱手道:“方才在酒樓,二師弟喝了半杯紅桑酒就……我事先不知道二師弟酒量不好,忘憂師叔,是我沒照顧好二師弟。”
聽到紅桑酒這三個字,謝槿舔了舔唇角,意猶未盡。
“紅桑酒好喝……”
他蹭了蹭聞折柳肩頭,有些含糊的笑聲難掩興奮。
“再來一壺!”
蕭珩面露難色,一口就給醉成這樣,還想喝一壺?
二師弟真是……
忘憂師叔好像都不高興了?
聞折柳按住懷裡亂動的人,似不悅般看向對面幾人。
“人本座帶走了,你們回吧。”
他攬着懷裡的徒弟禦劍轉身,蕭珩忙道:“玉書師伯還在客棧,忘憂師叔不一起回去嗎?明日,太虛宗舉辦的論道大會就要開始了。”
“玉書?”
聞折柳不着痕迹皺了下眉頭,低頭看向懷裡砸吧嘴巴回味紅桑酒的醉鬼,利落禦劍離去。
赤紅如烈火的劍光飛過月下,隻給幾人留下一句話——
“論道大會前,本座會到。”
蕭珩都沒來得及多勸他幾句,人已經連劍影都看不見了,他看着祥和月色欲言又止,回頭卻見身旁的慕容景扶着心口長松一口氣。
“忘憂真人……一直都這樣嗎?他的劍氣也太霸道了。”
劍氣?
蕭珩壓根沒察覺到啊!
可看慕容景臉色蒼白,蕭珩就知道他所言非虛,趕緊轉頭看向紀雲舟,卻見紀雲舟正眺望着聞折柳離去的方向,臉色還是好好的。
“小師弟……怎麼了?”
紀雲舟漆黑雙眸望着月夜出神,輕輕搖頭,臉上顯然很不放心,“我沒事,不過二師兄……忘憂真人把二師兄帶走,不會有事吧?”
蕭珩知道他擔心謝槿,便笑道:“小師弟放心吧,二師弟可是忘憂師叔唯一的真傳弟子,又是忘憂師叔這麼多年來手把手帶出來的,有忘憂師叔在,二師弟定會很安全。”
紀雲舟卻和慕容景一樣,覺得忘憂真人很危險……
而且他和二師兄是不是太親密了?二師兄喝醉也罷,忘憂真人未免太過縱容徒弟了吧?
蕭珩看他不說話,心知他的心思大抵都還在謝槿身上,便有些好笑,“我以為小師弟第一次見到忘憂師叔會很緊張,畢竟忘憂師叔不僅是二師弟的師父,更是赤月峰峰主。”
紀雲舟原本是不緊張的,聽他這麼一說就真緊張了。
“我入赤月峰修煉之事,也不知道忘憂真人知不知道……”他這下當真要為自己擔憂了,生怕忘憂真人不喜歡他,會将他送出赤月峰,“大師兄可以跟我多說說忘憂真人嗎?”
事關自己今後能否留在赤月峰,忘憂真人當衆抱走二師兄時的微妙感覺很快就被紀雲舟忘在腦後,一雙清冷黑眸眼巴巴盯着蕭珩。
他在赤月峰沒少聽謝槿說過忘憂真人,可不論是心聲還是其他時候,他總感覺,謝槿口中的忘憂真人應當與外人見面的印象不同。
方才見到忘憂真人,他第一感覺就知對方不好相處。
蕭珩自是笑應,“當然可以。”
一旁的慕容景總算緩過了氣,看向都沒有搭理他卻聊得很開心的二人,突然有種直覺——
他在這裡是不是有點多餘?
所幸聞折柳走得快,還未出城,謝槿就站不住往他懷裡倒,聞折柳攬住他後腰将人托起來,若有似無的花香飄來,比方才更濃了。
讓人聞見便止不住心跳加快,想要尋找花香源頭。
謝槿酒量本就差,這美人骨在他醉後越發壓不住,尤其是在他修為提升後,原本除了容貌看不出來什麼的美人骨,也在悄然改變。
若是在人多的地方,怕是要被不懷好意之人盯上了。
聞折柳半抱着懷裡沒骨頭似的醉鬼徒弟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指尖不輕不重地點了點他眉心。
“就這酒量,還想再喝?”
謝槿暈得厲害,隻知道聞折柳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分明聞折柳沒用力氣,他卻感覺眉心有熱度殘留,不高興地松開手捂住額頭。
“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師父可是九域第一人?你敢動我,我師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聞折柳神色古怪,“什麼九域第一人,我可沒說過。”
“當然是我說的!”
謝槿一臉驕傲,擡起頭看清楚聞折柳後忽然一愣。
“師父?”
聞折柳有種不好的預感,見他這樣又感覺有些好笑。
“酒醒了?”
謝槿呆呆眨了眨濕漉漉的桃花眸,透着豔色绯紅的臉上又露出笑容,撲進聞折柳懷中。
“師父真的來了?”
聞折柳後背被他雙手環緊,眼底也浮現出幾分笑意。
“這麼大了還要師父抱?”
“我的師父,抱一下怎麼了!”
謝槿不滿地扁了扁嘴,他早已經不是剛來攬月宗的十六歲少年,與聞折柳站在一處,已經到他耳畔高了,眼下靠進他懷中,低下頭時,也隻能蹭到聞折柳頸側而非胸膛。
聞折柳身上總有種熱烈如火般的氣息,謝槿呼吸間被這溫暖氣息籠罩,不由安心許多。
“師父閉關了好多年……”
聞折柳聽他抱怨的話,偏頭看向肩上的小黃鳥,後者抖抖翅膀叽叽叫了兩聲,像是在笑。
謝槿緊緊抱着聞折柳,吸了一口熟悉氣息,小聲嘟囔,“還以為這次要一個人出去曆練了……”
這舉動看着有些許冒犯,不過聞折柳縱容着他,隻對他這話頗為不滿,沒好氣地捏起他柔軟的臉頰肉,笑容怎麼看都有幾分怨氣。
“嘴上說的好聽,真想要我出關陪你,給我傳音就是。誰讓你不傳音,還布下那麼多法陣?知不知道我出關時差點被你的法陣炸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