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見蘭陵笙被安頓好,便一直安分守己待在一旁未出聲,此刻他走到了元烨面前,恭敬道:“元大人還需與雜家一同回去複命,請吧。”
元烨知道,定是一些敲打的話。
他看着蘇尚的背影,躬身道:“大人慢走,下官回去換身衣裳便會去面聖。”
徐公公聽見元烨不與蘇尚一起離開,便頓下了腳步,跟在元烨身後,蘇尚回頭,看了一眼回了句“随意”便帶着幾個大理寺的人離開了。
肖恩與徐公公一起,在送元烨回去換完衣服後,三人便去禦書房複命。
皇帝一席龍袍,正坐在龍椅上批改奏折,精神奕奕,五十幾歲的樣子,一雙眼睛飽含肅殺之氣。旁邊站着兩個宮女,元烨一進去,見到的便是此情此景。
不知緣何,他以為皇帝會生氣,會晾他在外面等一會,或者直接罵他一頓。然而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句:愛卿平身。
徐公公原本以為皇帝會發怒,慣會察言觀色的他,也嗅到了其中膩味。他笑着問道:
“奴才去給元大人添把椅子?”
皇帝點了點頭,徐公公便差了兩個太監去搬了把椅子過來。
皇帝:“坐吧,等朕批完奏折,陪朕下幾盤棋。”
元烨官階低,不配坐椅子,但君命難為,他坐在椅子上,喝着徐公公給他泡的茶。
半個時辰後,禦書房門外傳來聲響,原來是皇後被攔在了門外,元烨見徐公公急匆匆跑出去,又焦急地跑回來。皇帝自是無法安心批閱奏折,徐公公待他臉色稍緩,眉目舒展才敢上前禀報:
“皇上,皇後娘娘在外面等了有些時間了,還懷着身孕,要不就見見皇後娘娘吧?”
皇帝的雙眉又皺了起來。
“你去和皇後說,朕政務繁身,抽不開時間,讓她回去好生養着。”
徐公公得令,便又急忙跑出去。外面的聲音先是變大,而後越來越小。不一會,徐公公便回了禦書房。
經皇後一打擾,皇帝沒了批奏折的心思,他一把撂下折子,徐公公便低着頭,去拿了棋子在桌上擺好,然後退至一旁待命。
皇帝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元烨,開口道:
“愛卿來與朕下盤棋。”
皇帝說完後,率先執起黑子。
元烨起身,行了一禮,便跟着皇帝去了屏風後的棋盤處,他執起了白子。
不一會,靜谧的禦書房内,便不斷響起落子的聲音,原本空空的棋盤上,落滿黑白相間的棋子。
皇帝看着元烨的白子被自己的黑子圍剿,棋盤上近半數棋子皆是自己的黑子,便挑眉看了元烨一眼:
“愛卿可要認輸?”
元烨搖頭,盡管每走一步便被吃掉一子,他亦不悔、不認輸。
皇帝輕輕哼了一聲,冷眼看着他,似是不滿。然對面的人沒有絲毫影響,依舊下一子被吃一子。
就在元烨手中的白棋将被吃掉三分之二之際,皇帝再次開口:
“朕在外征戰近四十載,論行軍之策與用兵之道,愛卿不過及冠之年,不如朕也無需氣餒,不如認輸讓自己輸的體面些?”
皇帝認定自己不會輸,便開始勸元烨,認輸桌上白子仍有,而頑強抵抗,最後無非就是被吃盡最後一顆白子。
元烨搖頭:
“放棄投降是輸,慘慘烈烈是輸,既然都是輸,臣選擇慘慘烈烈的輸。”
皇帝輕蔑一笑,不以為然道:
“死局已經注定,愛卿再怎麼做都是徒勞的。”
皇帝說完後,連吃了元烨一排白棋。他一粒一粒從棋盤上拿起,然後如雨般稀裡嘩啦落進器皿中。
一切塵埃落定。
元烨閉眼,三分不甘心七分遺憾。
“這棋若是她在下,定然能在絕處逢生。說到底,臣還是學不會她的下法。”
皇帝好奇:
“哦?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