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吧。”他一個眼神,後門的守衛便将門關上,徹底堵住了孟懷澄的路。
“母親明日要去禮佛,你跟着去侍奉,也靜靜心,别去想侯府之外的事。”
看着弟弟遠去的身影,孟懷瀾拔高了聲音,提醒道。
孟懷澄的身形頓了一下,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冷風中,孟懷瀾的表情沒有多餘的變化,選擇了一條和孟懷澄相反的道路,轉身離去。
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身為侯府嫡長子,注定是無法擁有片刻清閑的。
花園邊,蛐蛐籠被打開,名貴的蛐蛐探頭探腦了一會兒,發現四周無人之後,便一蹦一跳地進入了花圃,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它自由了。
——
七日後。
謝明夷在家中一直坐立不安,他不知道謝書藜突然要陛下賜婚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很想跟許明安說清楚,但謝書藜就像是早就知曉他心中所想似的,那日在宮中得到陛下的應允後,便将他“趕”回了相府,不許他見許明安。
他又不能去許家拜訪。
謝明夷隻覺得焦頭爛額,一想到自己的餘生就這麼草草了事,恨不能撞牆死去。
可撞牆太疼了,他不敢。
正煩擾着,棕山來報:“少爺,賀公子在外廳求見。”
謝明夷一愣,那日未央街上一别之後,他就再未見過賀維安了。
他連忙扯過綢帶束了個高馬尾,不至于顯得太頹唐,便急匆匆趕往前廳。
前廳,謝丞相親自接見了賀維安。
像賀維安這樣的人才,謝丞相打心底裡欣賞珍惜。
兩人同坐喝茶,竟有一見如故、惺惺相惜之感,越聊越投緣,幾乎要結為忘年之交。
“維安!”
門外傳來一聲呼喊,謝丞相端茶的手一抖,險些沒把茶水潑出來,他将瓷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賠笑道:“我這個兒子瘋慣了,沒大沒小的,不懂規矩,讓賀公子見笑了。”
賀維安笑笑,起身道:“哪裡哪裡,令郎活潑,恰恰說明大人家風開明。”
看着賀維安從容體面、不卑不亢的樣子,謝丞相更是無比滿意。
當日殿試,考生們一個一個出來,可都是平庸之輩,無論什麼考題,隻會作些陳詞濫調,難堪重用,陛下的臉色越來越差,謝丞相也是看在眼裡的。
正當百官在内心紛紛感歎大周無良才之際,賀維安站出來了。
上至治國理政,下至水利天賦,他皆有自己獨到又新穎的解答。
甚至說的很多話,讓不少二三品大員都茅塞頓開,如醍醐灌頂。
陛下的眼睛也越來越亮,說到最後,竟忍不住為賀維安拍掌叫好。
陛下激動地咳嗽,直言道,賀維安正是大周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有賀維安,是大周之幸!
這番話,足以令文武百官為之沸騰。
之後,更是賜予狀元遊街的恩典,向黎民百姓炫耀這位足以撼動大周國運的狀元郎。
所有人都在賀維安身上看到了希望,一時人心振奮。
思緒回轉,謝丞相贊許地看着賀維安,卻發現他溫良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變化。
灼熱、驚豔,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順着賀維安的視線望去,便看見門開了,謝明夷站在門口。
謝丞相沒有多想,隻是呵斥道:“客人來了許久,你現在才慌慌張張的趕來,這般不成體統,是不是又睡到日上三竿了?”
謝明夷悻悻地笑了笑,忙跑到賀維安身邊,拉了拉男人的胳膊,一雙澄澈的眼睛亮晶晶的,狡黠地笑道:“客人是不會介意的,對不對?”
賀維安看着少年蓬松柔軟的發旋——由于謝明夷跑得太急,發帶都還在烏發間飄揚。
謝明夷無意間撒嬌的模樣,更是如一塊石子,擊中了他内心最柔軟的部分。
某一刻,賀維安就像被漫天飛花迷了眼睛,忘卻了一切,恨不能把心肝都掏出來獻給他。
一向端正周到的賀維安,罕見地有些結巴,他隻能以垂眸的方式掩飾自己的窘迫,嗓音也陡然變細了幾分,小聲道:“不、不介意的。”
謝丞相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方才賀維安跟他說話時,是這個聲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