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毒婦!”
陸澤呈反應過來,眼睛充血,怒瞪着謝書藜,指住她:“你竟敢、你竟敢弑君!”
謝書藜冷冷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中,不帶一絲神采。
陸澤呈的反應很激動,他一把掀翻了桌子,幾步跨到大殿中央,喊叫道:“來人!快來人!捉拿謝家這群亂臣賊子,通通押入天牢,等候本太子發落!”
他喊完之後,殿内卻靜悄悄的。
陸澤呈的表情從猙獰變為驚愕,他環視四周,那些陌生的宮人都低着頭,沒有一個理睬他。
他的心頭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陸澤呈呆滞地看向陸微雪,霎時間,就像找到了一株救命稻草。
他的聲音破天荒地有些發顫:“九弟、九弟,你沒看見謝書藜的所作所為嗎?她弑君……她殺了父皇!你還不快去叫人……”
就在這時,一陣寒風呼嘯而來,刮開了殿門。
與尖銳的雪粒一齊飛來的,還有一柄寒刀上,震顫着的冷光。
門外的将士立着,魁梧的身材撐起一身黑甲。雪已落了滿肩,卻巍然不動,如一座沉默的山,卻滿身的肅殺之氣。
在他的身後,是一排排整齊站着的禦林軍。
雪染白了他們的眉毛,風吹動了一把把長槍上的紅纓。
裡三層外三層,不知何時,毓慶宮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蕭統領?你早就在這裡了,為何不救駕!”
陸澤呈的面容已經扭曲了,他指着為首的男人罵道:“你這個廢物,父皇養你有什麼用,現在給你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本太子日後可以給你留個全屍——還不快給本太子把那個賊婦抓起來!”
蕭欽朗一動不動,并未應答。
陸澤呈的眼神有些動搖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昔日最為信任的禦林軍,一個真相如雷劈一般在腦中炸開,激得他渾身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他看向陸微雪,哆嗦着向後退。
毓慶宮的裡裡外外,都毫無生氣。
陸微雪就像被一群紙紮人圍在中間,偌大的殿内燭火搖曳,恰如那鬼火幽幽。
陸澤呈退後的步子越來越快,直到抵住皇帝所在的那張桌子。
皇帝緊閉着眼,身上血污一片。
“是你,是你!你們聯手殺了父皇!”
陸澤呈崩潰地大喊,抄起桌上的酒杯,便砸向陸微雪。
可陸微雪離他太遠了,酒杯隻落到一個中間的位置,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穆釺珩背上。
“他咬舌自盡了。”
穆釺珩将刺客的屍身撂在地上,站起身。
“穆釺珩,本太子能相信的隻有你了!你快帶本太子殺出去,以後本太子封你為鎮國大将軍!”陸澤呈心慌地厲害,不顧一切地想要抓住唯一能救命的機會。
穆釺珩擡眸看向他,還未回答,陸澤呈便自嘲般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把跌坐在地上的謝明夷一把揪了起來。
他猛地掐住謝明夷的脖子,站在謝明夷的背後,看向謝書藜。
陸澤呈陰森的眼睛環視下方,“誰敢上前一步,我就立刻扭斷他的脖子!”
謝明夷本就受了重傷,此時連呼吸都因陸澤呈收緊的手指而逐漸困難,更是痛苦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陸澤呈挾持住他,惡狠狠道:“你們不放本太子出去,本太子就結果了他!謝書藜,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
看到謝書藜的表情好似有了一絲裂縫,陸澤呈便又加大了力道,幾乎是讓謝明夷雙腳離地。
“姐……姐……”
齒縫間擠出兩個字,謝明夷的臉憋得通紅,拼命睜開眼睛,淚眼模糊中,他看到那道淡紫色的身影,依舊如天邊的神女一般,溫柔娴雅。
姐姐,不要管我。
不要因為我而動搖。
他想這麼說的,但呼吸越來越難了,根本說不出話。
謝明夷無力地掰着陸澤呈的手。
他很想,很想告訴謝書藜,别為了他……
“已經走到這一步,我回不了頭了。”
謝書藜面色沉靜,看着謝明夷陷入窒息。
她輕輕一笑:“不過,你殺了他,我也會讓你嘗嘗一刀一刀淩遲的滋味。”
謝明夷的手慢慢放下了,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不知是苦澀,還是為謝書藜的冷靜而高興。
“不要!”
好像聽到誰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心都碎了。
謝明夷眯着眼,隐約能看到穆釺珩。
“我能護你出去,放了他。”
穆釺珩勸阻着陸澤呈,竭力保持着聲音的鎮靜,眼眶卻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