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夏小心翼翼下了床,扶着牆壁顫顫巍巍地站着,一步步向江溪陌走過去。
他花了好久,才站到江溪陌面前。
江溪陌輕輕挑了挑眉:“有什麼事嗎?”
季風夏走上前,抱了下江溪陌,而後又踮起腳尖,在對方的臉頰上飛快地貼了一下,随後火速低下頭,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路上小心,今天……幾點回來?”
江溪陌愣了好幾秒,突然輕聲笑了起來:“十分鐘後就回來。”
季風夏:“?”
“昨天忘了告訴你,”江溪陌不緊不慢地說道,“需要出門處理的工作提前結束了,昨天上來得太急,電腦還在車裡,我現在去拿一下,馬上回來。”
季風夏深吸一口氣。
他懷疑江溪陌是故意的,但他沒有證據。
“乖,阿雪,”江溪陌扶着季風夏,幫他轉了個身,“去床上等我。”
打又打不過,罵也舍不得,季風夏沒了脾氣。
他往床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反應過來對方剛才那句話說得不太對勁。
他剛想發作,一轉身,門口早就沒了人影。
季風夏:“???草!”
·
出院的日子定在了周日下午。
季風夏這些天進步很大,出院那天的上午,醫生過來查房,給季風夏安排了一整套在家需要做的複建訓練的内容。
連醫生都說自己極少有這麼重視的病人,而且季風夏自己很要強,醫生能做的隻是适當幫助,讓患者少走彎路,真正決定能自己能恢複得多快、恢複到什麼程度的,隻有季風夏自己。
一番話說得季風夏特别受用。
下午辦理出院手續時,江溪陌去一樓繳費,順便給出院小結蓋章。季風夏坐在輪椅裡,在七樓的護士台旁邊玩手機邊等江溪陌回來。
今天值班的護士正好又輪到了那天給季風夏辦理住院的護士姐姐。
周日的下午沒什麼需要招待的病人,護士們這會兒還算清閑,護士台後面的準備間裡,幾個年輕護士圍在一起說說笑笑。
“說起來,你那個室友人還挺好,長得帥,個子又高。”護士姐姐說着,往季風夏這邊湊了湊,“本地人?有女朋友沒啊?”
季風夏聞言,擡頭看了一眼,準備間裡有視線時不時掃過他。
護士姐姐順着季風夏的視線看過去,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怎麼說?要不你幫我問問看呢?姐姐給他做個介紹?我們這的可都是大美女。”
“……啊這,”季風夏動作一頓,思前想後,鼓起勇氣開口,說出來的話卻又支支吾吾,“他現在,已經不是我室友了。”
護士姐姐不解地看着他:“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季風夏正了正神色,厚着臉皮回答道:“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
最後三個字的聲音小成了蚊子叫。
但護士姐姐還是聽到了。
雖然已經是現代社會,但畢竟算是少數群體,護士姐姐大概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愣在原地,呆了好幾秒。
護士姐姐震驚:“哦!你那天說室友,是騙人的?那你直說是男朋友嘛,都什麼年代了,還遮遮掩掩的!”
這一句話音量有點大,後面準備室裡竊竊私語的聲音更興奮了。
季風夏硬着頭皮解釋:“沒有騙人,那天……确實還不是。”
護士姐姐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懂。
怎麼剛進來的時候還是室友,在醫院裡兩個禮拜過去,就變成男朋友了??
護士半疑惑半震驚:“這麼快?”
季風夏:“……?”
那邊電梯門打開,江溪陌拿着蓋好章的出院小結回來了。
護士姐姐暧昧不明的眼神在兩個人之間來回遊蕩了一番。
江溪陌被盯得微微皺起了眉。
“哎,你早說嘛,我那天還以為你們要打起來了!”護士姐姐恍然大悟,“那我就不問多餘的了,我說呢,怪不得這麼照顧你,原來是你男朋友啊!”
江溪陌偏過頭,瞥了一眼季風夏。
季風夏視線轉了一圈,盯住了護士台上的一株仙人球,強行假裝在看風景沒聽見。
護士姐姐樂呵呵地笑着,檢查了一遍江溪陌拿回來的資料。
“行,可以了,你們路上慢點啊。”護士姐姐看着江溪陌笑,“長得般配,感情又好,真不錯!長長久久哦!”
“謝謝,會的。”江溪陌推着季風夏,對護士姐姐禮貌地笑着,點了點頭。
行李早就被江溪陌帶回車裡,現在季風夏兩手空空,連個想抓來擋住臉的東西都沒有。
來住院的時候,季風夏上車下車,都是江溪陌抱着的。
他自己也沒想到,等到出院的時候,他已經可以自己上下了。
江溪陌站在一邊看着,沒了可以上手做的事情,居然覺得有些落寞。
兩個人一路沉默着,都沒有說話。
直到江溪陌把季風夏送到了家門口,打開門,把行李和輪椅都一起送進了門裡,自己也跟了進來。
季風夏站着,往屋裡走了兩步,身後的人關上門,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季風夏轉身問道,“你要回去了嗎?我現在可以自己收拾東西了,你有事可以先走的。”
江溪陌看着季風夏,沉默了片刻。
随後,他走上前,一把抱起季風夏,往屋裡走去。
季風夏好些天沒被這樣抱起來過了,突然的重心失衡讓他差點驚叫出聲。
他被江溪陌抱着走進房間,放到了床上。
季風夏撐起身,剛想說把他放在椅子上就行,他可以自己下來走動。
還沒來得及開口,江溪陌就壓了上來,把他重新按回床上。
江溪陌的手撐在季風夏的兩側,眼睫低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季風夏想不明白,江溪陌的年紀明明比他還小,為什麼有時候當他面對江溪陌,總是感到壓迫感十足。
對方不動聲色地伸出手,輕柔地撫過季風夏的眼角,眉梢,臉頰,直到唇角,最後停在他的側頸。
“季風夏,你是怎麼跟護士說的?”江溪陌的眼神沉靜,聲音溫柔,“我想聽你……對我也說一次。”
對方語氣很輕,動作也很溫和,卻莫名讓季風夏體會到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
季風夏張了張嘴剛要反抗,一個音節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吞沒在江溪陌熱烈的吻裡。
呼吸變得急促,濕潤黏膩的聲音散在緊閉的房間裡,空氣都暧昧起來。
季風夏的大腦空白,思緒被完全掠奪一空,他的一切感官都被江溪陌填滿了。
許久,江溪陌松開他,又重複了一遍:“季風夏,再對我說一次。”
季風夏眼神徹底軟了下來,沒等他開口,江溪陌再次吻了下來。
一句話被親得斷斷續續,最後還剩幾個模糊的字句。
江溪陌終于擡起頭:“聽不清。”
“我說,”季風夏喘着氣,徹底失去反抗的力氣,迷離的雙眼微張,“我說,你是我的……男朋友。”
江溪陌再次低下頭,這次是輕柔的吻,像在安撫季風夏緊繃的神經。
“江溪陌。”季風夏又喊他。
“嗯?”
季風夏也分不清自己的理智還存不存在,他緩緩開口說道:“做我男朋友吧。”
這一次,江溪陌吻在了他的額頭,虔誠而鄭重,像在親吻自己生命中最為珍重的事物。
“好,我答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