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幻覺嗎?周桁不确定,試探着走近謝暄,擡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是真的?可是他剛剛也能碰得到裴雲起。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他手背,周桁一驚,擡眼一看,謝暄臉上還挂着淚痕。
他真的在哭。
“謝暄?謝暄?”連叫兩聲,謝暄沒有回應。
謝暄應該還困在幻境裡,怎麼辦?
周桁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被困在幻境裡時間太久會不會有什麼危險。這裡随處可見的屍骨,不知道這些人倒地時因何而死的。
怎麼辦?
“謝暄?”周桁捧着謝暄的臉,輕聲叫着。
謝暄眉頭微蹙,周桁不确定是不是因為他叫了兩聲的原因,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他沒有辦法,隻能接着叫。
“謝暄?醒醒啊!”
還是沒反應。
周桁不自覺地靠近了些,擡起頭仔細地觀察着謝暄的臉色。
謝暄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周桁生怕謝暄出現什麼意外,慌忙放開手,往後退了兩步。
忽見謝暄猛然睜開雙眼,周桁從沒見過謝暄的眼睛裡有這樣稱得上是恐懼的神色。
周桁剛欲說話,謝暄一把将他緊緊抱在懷裡。
周桁霎時間怔愣在原地,一雙手懸在半空無處安放。
回想起在幻境中看見的場景,原來那個摔下山崖的人是阿喬,難怪在幻境中聽見阿喬的名字這麼熟悉,原來自己早就聽過謝暄喊過兩遍了,一次是穆提山,他們初見時,還有一次在洛西城,那天,謝暄錯将他當成阿喬,吻了他。
那麼現在呢?現在他是不是又認錯人了?
周桁緩緩将手環上謝暄的腰,輕輕地拍着謝暄的背,無聲地安慰着他,輕聲跟他說着:“沒事的,那些都是幻覺,都過去了......”
周桁仰着頭,下巴勉強扣在謝暄的肩膀上,終是閉上雙眼。他能感覺到謝暄将他越抱越緊,緊到他有些喘不過氣,緊到劍捅出的傷口隐約發疼,可他卻前所未有地覺得心安。
他貪婪地享受着謝暄的懷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小偷,占用了别人的身份,他為此産生一種難言的羞愧。
“周桁,”謝暄輕聲叫着,周桁不知道他是在叫誰。是此時此刻抱着的周桁,還是那個半仙之徒,天資卓越的周桁?
一種難言的酸澀順着心髒,向四處蔓延。
“别怕,别怕......”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周桁安慰着謝暄,也安慰着自己。
謝暄的手有些松動,周桁想他大概是恢複些清醒了,那種代替别人的羞愧感頓時強烈起來,他慌張推開謝暄,後退兩步遠,低着頭緊緊地摳着自己的衣裳,不敢擡頭看謝暄的眼睛,好像他擡頭會被謝暄發現自己是個赝品一樣。
“對不起。”周桁聽見謝暄跟他道歉,緩緩擡起頭,看見謝暄紅紅的眼眶。
“明明說過,不會再有下次,卻還是沒能做到......”謝暄自責道。
周桁半天沒說話。他很驚訝,也松了口氣,謝暄知道他是誰,沒有将他認錯。
周桁笑着搖搖頭,說:“我沒事,那黑衣人當時沒想要我的命,不是緻命傷。”
謝暄沒說話,周桁不想讓謝暄在這樣的事情上浪費心神,剛想讓他不必在意,謝暄就将他拽到了身後。受傷發燒導緻周桁腳步虛浮,差點沒站穩。
周桁從謝暄身後,冒出頭來,卻看見先前那個将他帶到這裡的鬼霧。
“謝暄,它不會害我的。”周桁小心從謝暄身後出來,将他手裡的劍緩緩壓下去,解釋說:“先前我被一群鬼霧追着,是它救了我,不然我恐怕早就變成一堆白骨了。”
謝暄警惕地看着那鬼霧,将信将疑地放下劍。
周桁将謝暄帶到那棵樹下,接着挖那堆白骨。
“這大概是它的屍骨,它應該想讓我們把他帶出去,俗話說,葉落歸根,他應該是死在這裡不得安息,或許是心中還有挂念的人吧。”謝暄用劍一起挖着,很快一具完整的屍骨出現在二人眼前。
鬼霧跳脫着圍着周桁轉圈,似乎是在表示感謝。
謝暄盯着那團鬼霧,說:“它似乎很喜歡你。”
周桁:“嗯?”
謝暄:“他圍着你轉,卻沒正眼看過我。”
周桁心中隻覺好笑,圍着他轉,這能看出來,可是不用正眼看人,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周桁轉而跟那鬼霧打着商量:“你可以帶我們出去嗎?”
鬼霧上下飄動着,随即向樹林深處飄去,周桁扶着樹站起身,頓覺一陣天昏地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随後失去了知覺。
再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周桁伸手想撐着坐起來,卻不小心打碎了茶盞。
“怎麼了?想喝水嗎?”
是祁項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