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盈道:“我們隻想确認一下。”
“可以。”吳雲淑點點頭,“兩位盡管問吧。”
兩人對視一眼,崔若盈先開口問了幾個問題,吳雲淑都對答如流,和卷宗中記錄的大差不差。
“所以說,他沒能找出真正的你?”
“沒有。”
“之後,那隻妖怪襲擊了張公子?”
張公子——就是慘死的新郎。
吳雲淑道:“沒錯。”
崔若盈追問:“那隻妖怪是怎麼攻擊他的?有沒有現原形?”
吳雲淑道:“當時我被妖怪定住,一動也不能動,頭上還蓋着蓋頭,隻聽到他發出一聲……慘叫。”
她停頓了一下。
“然後我就吓暈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吳雲淑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隻妖怪是如何襲擊我的、我又為何保住一條性命,我一概不知。”
崔若盈不死心:“你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要不再仔細想想?”
“崔姑娘,我要是知道,肯定會告訴你們的。”吳雲淑放下手,重新撚動佛珠,“那隻妖怪也是我的仇人,我有什麼理由隐瞞呢?”
崔若盈想了想,覺得她說得也對。
之前來的幾波除妖師也不是廢物,自然會仔細調查的,吳雲淑也沒必要隐瞞。
打聽不出有用的消息,兩人也沒必要再在這裡逗留。
“這次謝謝你了,吳小姐。”崔若盈起身告辭,“我們先走了。”
吳雲淑點頭:“我身有不便,就不遠送了。小晴,替我送送客人。”
小晴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引着崔若盈向前走。
崔若盈邁出門檻,沒走幾步,袖子裡卻突然飄出一個東西。小晴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紅布條。
“哎?這不是小姐要找的那個嗎?”小晴彎腰把東西撿起來,看了一眼,“怎麼在崔姑娘這裡?”
崔若盈看了一眼:“哦,這是我剛才在院子裡撿到的。”
這樣一想,剛才小晴的确在找什麼東西,想來就是這個紅布條了。
“你們小姐找這個幹什麼?”
小晴道:“這是小姐以前和姑爺一起來的時候系上的,你看,上面還寫着‘永結同心’。”
她想給崔若盈看一看,卻忽然發現上面的墨迹早就在風吹雨打中褪去,隻能尴尬地笑了笑。
“當時姑爺也寫了。不過他那個可能被風吹走了吧,怎麼也找不到了。”
崔若盈道:“看來那場大火之前,金鳴寺很熱鬧。”
小晴道:“是啊!不僅是沒有婚配的男女,連定了親的也會來這裡上香呢。可惜現在金鳴寺敗落,安平城又有妖怪,都沒人敢成婚了。”
“那還真可惜。”
崔若盈随口應了一聲,腦海中卻浮現出金鳴寺失火案的卷宗。
據說,有一名男子曾在金鳴寺求姻緣,結果親事很不如意,他就生出了報複的想法,于是趁夜色來到金鳴寺附近放火,燒死了不少僧人。
犯人後來被問斬,金鳴寺則漸漸荒廢了。
三人來到那棵姻緣樹下,崔若盈回頭對小晴道,“好了,就送到這裡吧,小晴姑娘。等了緣師父回來,請幫我們向他問好。”
小晴點頭:“我會的,兩位慢走。”
出了金鳴寺,崔若盈的肩膀立刻塌了下來,臉上更是愁雲密布。殷逐白道:“崔姑娘不開心?”
崔若盈郁悶道:“什麼都沒打聽到,當然不開心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隻是費了這麼大力氣,結果隻得到了一些早就知道的消息,想想還真是不甘心。
“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崔姑娘也盡力了。”殷逐白握住她的手,溫言細語地安撫道。
他的手很涼,卻相當有力量。崔若盈的手被他握在掌中。她能觸碰到他突出的腕骨,以及埋在薄薄皮膚下、不斷跳動的脈搏。
崔若盈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青年微微低着頭,明亮的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潭水,原原本本地映出她的面容。
他正用有些濕漉漉的眼神,專注地望着她。
崔若盈一時間有些失神。
她沒想到,殷逐白會察覺出她的郁悶,還特地安慰她。
要不怎麼說他是反派呢。好感都負了,表情還能這麼含情脈脈,看上去好像對她全無防備的樣子。這份功力值得肯定。
這樣出神地想着。
忽然之間,一個不相幹的冷酷念頭,就這樣突兀地占據了崔若盈的腦海。
——她有沒有可能,利用反派的這份信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