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她很不對勁。”
“看出來了。”
(七)
下午,宮樂在給宮母打電話。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嘈雜,像是在忙碌的場景下倉促接起的。
“是小樂啊,有什麼事嗎?媽媽現在有些忙。”電流刺啦,雜着顆粒的女聲忽遠忽近。
宮樂張張嘴,剛要開口,一道焦急的畫外音就插了進來,“宮醫生,一床的患者……”
“好,你先等等……”話筒被捂住,母親的聲音變得更遠了。
于是在操場某處空地上,宮樂一邊慢慢來回走一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螞蟻。春季氣溫宜人,樹蔭下的蟻群不慌不忙地列隊前行。
母親的聲音又近了,“喂,小樂,還在嗎?抱歉啊,媽媽還有急事,你……”
焦急,隐隐帶着歉意,“……你有什麼事先跟哥哥們說,好嗎?”
手機貼耳,金屬的外殼有些涼。
宮樂停下了腳步,喉嚨發緊,急促地吐出幾個不成句的短語,“媽媽,你等等……東京……”
“嘟——”電話挂斷的聲音。
“東京……”
讷讷的話音落後一步,散到塵埃裡。宮樂耳邊一時隻有風聲。
樹蔭下,綠葉舒展着搖曳,不遠處操場上同學歡笑吵鬧。
……挂斷了。
宮樂緩緩眨了眨眼,慢慢感受到一直舉着的手臂的酸痛。
宮樂把一直舉着的手放下,手裡,息屏的手機反襯着她蒼白又精緻的面孔。
(八)
自取其辱。
我真是活該。
(九)
“那是宮樂?” 大耳練側怼旁邊的北信介,他手搭在眉弓,做眺望狀,驚奇,“她要逃課?”
北信介依言望去,不遠處,宮樂手插在衣兜裡,獨自往操場外走。
“是她。”北信介看了一會兒後,垂眸,緩緩說,“應該不是逃課——她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他們班剛好和宮樂他們班一起上的體育課,這節課還沒下。
大耳練唏噓,“身體不舒服怎麼也不找個人陪着?”
宮樂的身影慢慢走遠。
北信介随口回複,“大概是因為不想。”
大耳練摸下巴作思考狀,“也可能是去找阿治阿侑了,他們不是說妹妹很依賴自己嘛——可據我打聽,她性格好像還蠻冷漠的?……信介,你看起來好像有話要說。”
大耳練偏頭。
“不,沒什麼。”北信介搖頭,“隻是有點奇怪。會當衆告白、當衆和人擁抱的人……性格也會被稱為‘冷漠’嗎?”
當初社團招新,宮樂給北信介留下的印象是個有些咋呼活潑的女生。
“這個啊……”大耳練想了想,最後攤手,“可能是對大多數人冷漠?”他也不怎麼了解宮樂,人雲亦雲罷了。
北信介微微偏頭,“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
前不久社團招新提了一次,現在又是他第一個發現宮樂的。在排球部裡,也就屬他向宮雙子打探消息打探地最積極。
大耳練正喝水,聞言被水嗆得直咳嗽,咳得滿臉通紅。
“咳咳咳……你别亂說,被人聽見了怎麼辦?咳咳,什麼感興趣不感興趣的?我怎麼可能會對隊友的妹妹下手?!”
“那你……?”
“好奇而已!”
确實,主要是好奇。
宮樂長得好學習好,不常來學校,又不怎麼參加集體活動,除了對個别人,對所有人永遠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這幾點就足夠某些人對她生出興趣來了——最重要還是長得好,以及她就算不常來學校也名列前茅的成績,性格的冷漠不合群反而成了吸引人的個性。
她當初在課堂上公然表白同性,有人可能會因此覺得她狂悖無禮,實乃嘩衆取寵的跳梁小醜,厭惡鄙夷。但有些人卻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種肆意自我,無視權威的少年狂氣,心生向往乃至戀慕——啊,除去這些過分上頭的,其實,總體上看熱鬧的人要更多一些。
大家都盼望着她能夠再給自己平淡無奇的日常增添少許趣味,性格特别長相精緻,兩個哥哥也不是無名之輩,做事又大膽……談資八卦這類東西,總不嫌多的。
但接下來的發展就令人有些失望了。
一切無疾而終。宮樂本來就經常請病假,她又沒做什麼大事,就算論壇裡關于她的飄紅帖子一再被删也引不起多少關注——但到底還是有的。
宮樂這個名字在稻高出了名。現在還好,但等來日,敵對學校收集稻高排球部球員情報時,如果哪個兢兢業業的教練或者經理有空餘時間,順手一查,大概就能得到許多關于宮雙子妹妹的訊息——有人在暗地裡關注她,但她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