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哥,展大哥,”阮雲深跌跌撞撞的爬到展昭身邊,此刻的展昭隻靜靜的躺在那裡,毫無反應,
阮雲深擦了一把臉,強撐着破敗的身軀,站起了身,轉過頭一步一步的向摘星台下走去,步伐沉重卻堅定,
在即将要走到一樓的時候,一時腳步虛浮,滾了下去,
他趴在地上,半天沒有了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阮雲深的身體微微起伏,他咬緊了牙關,站了起身,緩緩的擦了擦額頭上流下的鮮血,他知道,仇人就在不遠處,僅僅隻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就能手刃耶律良,報仇的信念堅定,支撐着他全部堅持的力量,
他硬是吊足了一口氣,蹒跚的向摘星台外走了過去,撿起不遠處的尖刀,僅僅這幾步就廢了他很大的氣力,
曲以甯已經沒了動靜,耶律良滿臉是血,塞外的環境鑄就了他強健的體魄,手指微動,眼睛竟然緩緩的睜開了一條縫,他看見阮雲深站在自己的面前,手持尖刀,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渾身是血,分不清是他的,曲以甯的,還是展昭的,仿佛是地獄歸來的修羅,阮雲深表情陰郁,與耶律良剛抓來他時的驚慌失措大為不同,冷靜鎮定的可怕,直到此刻耶律良突然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面前的阮雲深變了,和當初在禹州的他大為不同,
巨大的恐懼感湧上心頭,步步緊逼壓迫,陰影籠罩,讓人喘不過氣,耶律良顫抖着,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這才發現自己的一條腿被摔斷了,
阮雲深審視着他,就像審視一隻待宰的羔羊,“天理昭彰,善惡有報,耶律良,禹州你所欠下的人命也該還了,”阮雲深開口,聲音低沉,是來自地獄索命的梵音,
一聲驚雷在耳邊綻開,天瞬間黑了下來,濃墨欲滴,一道閃電在天際撕開這黑夜,映出了阮雲深帶血的眉眼,
阮雲深握緊了手中的刀,緩緩開口,“耶律良,你以為是你聰明發現了我的藏身之地嗎?你錯了,其實是我故意透漏給你,把你引出來,再殺了你,”
一字一句訴說着自己的籌謀,字字泣血,為了多少無辜的性命,言罷,阮雲深面色陡然暗沉,毫不留情的一刀刺下,并未要的耶律良的性命,耶律良傳出微不可聞的哀嚎聲,臉因為疼痛扭曲着,
看着痛苦的耶律良,阮雲深笑了,凄涼快意委屈嘲諷交織着這個笑容,他拔出了刀,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紅的妖豔,
“你真是個瘋子,”耶律良看向阮雲深,虛弱的開口,又是一聲驚雷,耶律良知道死亡是他唯一的結局,“如果有一步差錯,你會滿盤皆輸,”他緩緩開口,虛弱至極,
“我以我命相邀,展大哥曲姐姐必不會坐視不管,你今日注定走不出這摘星台,隻要能殺了你,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耶律良唇色蒼白,扯了扯嘴角,“想不到阮澤會生出你這樣的孩子,”
“你不配提我父親!”
耶律良不置可否,他繼續開口,“你的這一局牽扯了多少人進來,你有想過又會有多少人因此而喪命?”
“不惜一切代價,”阮雲深咬牙切齒,一字一句,“但結果是好的,不是嗎,至少你死了,死在了我的手裡,”
“你還是不像展昭,”好像有些惋惜,
提起展昭,阮雲深有些失神,
耶律良閉上眼睛,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讓他想起了遼國廣闊無垠的草原,旌旗獵獵,策馬奔騰,“可惜我的屍骨要永遠留在這片中原大地上了,”他輕聲的歎了口氣,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極速流失,靈思欲發輕盈,眼皮欲發沉重,可是有一件事情不說死不瞑目,他強撐着看向阮雲深,聲音輕微緩緩,“我和你做個交易,你把我的屍骨帶到遼國,我告訴你個秘密,”
“你覺得我會同你做交易嗎?”
耶律良淺淺勾了勾唇角,渾不在意,籌謀的精光看向阮雲深,開始講述着阮雲深窮盡一生都無法走出的桎梏,
“你知道禹州城為何城破嗎?因為你們内部出現了内賊,”他擡起手,示意阮雲深過來,
禹州城這三個字是阮雲深今生的命脈,刻入骨血,永生不滅,聞言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傾,
一抹促狹的笑意浮現在耶律良的臉上,隻聽他緩緩開口,“内賊不是遼人,是你們阮府的人,還有,你的妹妹沒有死,”
重磅的消息在阮雲深的腦海裡炸開,就在他錯愕之際,耶律良拼勁最後氣力撞向了他手中的利刃,暗紅幽豔,飛濺而出的血把阮雲深的雙手染的通紅,
隻聽“嘩”的一聲,一場暴雨傾盆而下,無情的雨幕沖刷着地面的血迹,抹去這裡一切發生過的痕迹,
耶律良彌留之際唇邊挂着笑容,是暢快,是得意,他不再執着于生死,他看見了阮雲深失魂落魄的臉,他就是要阮雲深餘生都活在内賊的猜忌與找妹妹的痛苦之中,他要他今生都不得安甯,
鮮血汩汩流出,耶律良沒了氣息,
大雨瘋狂的砸在阮雲深的身上,讓他睜不開眼,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順着衣角蜿蜒而下,他面無表情的看着耶律良的屍首良久,搖晃着站起身,突然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他趴在地上,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着,突然笑了,笑聲回蕩在雨夜,凄迷慘厲,數個午夜夢回在今日終于得報,有釋然,有解脫,有不甘,也有難過,笑着笑着他又嗚嗚的捂着臉哭了起來,
大仇得報,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爹,娘,你們看見了嗎?”
力氣耗盡,“轟”的一聲,倒了下去……
“少主,封城了,”一個小厮從門外飛奔進來,帶着雨夜的氣息,
黑暗中的雲璟正在閉目養神,聽到他的話緩緩睜開眼看向了嶽筝的方向,此刻的嶽筝在角落裡反手綁的結結實實,嶽筝雖對雲璟有所畏懼,但不想讓自己作為雲璟牽制楊寒的棋子,不久之前,兩人交了手,結果以嶽筝的落敗告終,
窗外雷聲滾滾,她的心裡忐忑不安,閉着眼睛佯裝鎮定,微微顫抖的睫毛把她的恐懼一覽無餘,
“信送到了嗎?”雲璟幽幽開口,
“送到了,”
他點了點頭,
“他不會來的,”嶽筝開口,慶幸楊寒不會趟這趟渾水的同時卻隐隐有些失落,曾經多少次的生死一線,楊寒都未曾動容,她相信這次也不會例外,“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