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您的意思是,您支持北伐?”
殷祝險些被這小子嗆背過氣去。
搞了半天,宋千帆壓根兒沒把他之前的話放在心上,還以為他是尹昇那個愛折騰人玩的狗東西呢?
他咬牙道:“朕當初在翰林院說的那番話,意思不是很明白了?你究竟哪裡沒聽懂?”
“臣以為……”
宋千帆後半句聲音減低,因為殷祝的臉色實在是太黑了。
他噗通一聲絲滑跪地:“陛下恕罪!臣再也不敢了!”
殷祝冷笑:“十萬兩銀子,一年之内,如果做不到,你就滾回家給你老丈人端洗腳水吧。”
宋千帆響亮應道:“臣遵旨——”
雖然被罵了,但他走的時候卻一臉的喜氣洋洋。
殷祝壞心眼地等他走到門口,又喊道:“站住。”
宋千帆背影一僵,慢慢轉過身來。
“朕打算給宗策寄幾封信,”殷祝慢吞吞道,“以你表弟的名義。”
宋千帆:“…………”
宋千帆:“陛下,可是臣沒有表弟。”
殷祝笃定道:“你可以有。”
“真沒有,”宋千帆苦着臉,“臣是孤兒啊。”
殷祝:“…………”該死,差點忘了這個了。
“不過,臣認了一個幹妹妹。”
“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也姓宋,單名一個薇字,年方二八。”
宋千帆警惕地看着他,“……舍妹已有婚配,而且陛下,您要想想在外征戰的宗大人啊。”
殷祝終于忍無可忍,一腳踹過去:“給朕滾!”
宋千帆哎了一聲,麻溜地滾了。
殷祝在原地生了半天悶氣,垮着一張臉,老大不高興地開始批折子。
批完折子後,他又翻出一張信紙,開始給宗策寫信。
“小女宋薇,仰慕宗大人已久……”
不行,太惡心人了,還是換種開頭。
“民女宋薇,聽聞宗大人率軍駐守晖城,特寫信問候……”
也不行,感覺會被懷疑是北屹間諜。
殷祝糾結半天,最後決定還是打親情牌:
“伏惟啟宗将軍,小女宋千帆之妹宋薇。”
“近日小女偶得一治創良方,名為七厘散,專治跌打損傷、骨斷筋折、血流不止,或金刃重傷、食嗓割斷,極為有效。”*
“聽聞宗将軍奉命率軍布防邊境,抗擊北屹,特此獻上。”
這樣應該就行了吧?
殷祝也不是不想光明正大地給宗策寫信。
可惜,高處不勝寒啊。
都說君威難測,雖然他覺得自己挺好測的,奈何尹昇之前表現得太神經病了,他去信幾封,偶像回信都是寥寥數語,用詞非常謹慎克制。
内容大多是公事公辦的套話官話,連字間距都一模一樣,簡直像是word打印出來的公考材料。
再想想上次見面時,偶像連自己倒的茶水都一口沒喝,殷祝懷疑,就算自己送過去什麼東西,他肯定也不會用。
但殷祝又很想知道前線的真實情況。
所以他想到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如果換做弟弟朋友的妹妹,出于仰慕寫了一封信,還貼心寄來傷藥,偶像應該會多回幾句吧?
殷祝記得他下鋪那哥們就是這樣。
平時對待兄弟們惜字如金,對兄弟的姐姐妹妹,那叫一個關懷備至噓寒問暖,模樣看了就十分欠揍。
當然了,他幹爹肯定不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
隻是憐香惜玉乃男人本性,殷祝扪心自問,覺得宋薇這個角色很方便與宗策溝通,于是把信封好,連着七厘散一起交給了蘇成德,讓他派個信使快馬送到晖城去,務必要親手交到宗策手上。
一日之後。
“宗将軍,有你的信!”
信使到達晖城時,正值黃昏。
宗策正和兩名下屬一起騎馬巡街,檢查軍營布防。
聞言他詫異回頭,臉色嚴肅地接過信箋,還以為是新都那邊的弟弟出了什麼事情。
看完信後,宗策的眉頭舒展了。
他問道:“可還有什麼一并寄來的東西?”
信使:“有,将軍要拆麼?”
宗策搖頭:“替我還回去吧。順便幫忙帶句話,就說她的好意策心領了,無功之将,不敢受祿。”
“好嘞。”
過了兩日,那信使又來了。
“将軍,你的信。”
正與工坊匠人交談的宗策止住了話頭。
他看着信微微皺眉,但還是接了過來。
這封回信寫的比之前更長了些,因為裡面附上了七厘散的藥方,這可是真正千金難買的好東西。
——這姑娘究竟有什麼目的?
最令宗策在意的,是信末尾的那句話:
“宗将軍,告訴您一件事,其實我哥是故意接近您的弟弟的。您想知道他的目的嗎?”
不可否認,這個姑娘很會吊人胃口。
如她所願,宗策提筆寫了一封回信交給信使。
然而下一次,他又收到了一封同樣吊人胃口的信件。
這姑娘似乎很高興他能給自己寫回信,邊境生活苦寒,但她字裡行間滿滿的都是崇敬向往,說她隻恨“不能親身往之”。
宗策覺得這個苗頭不太對勁。
換做是手下軍士,他不會多想,自古男兒都渴望奔赴戰場,建功立業;但若是姑娘……
于是他在回信的同時,也給宋千帆去了一封信。
宗策委婉表達了自己暫時沒有婚配的想法,以及是不是該稍微管束一下妹妹的行為。
兩日後,宋千帆傳回了消息。
他托人給宗策帶了一句話,隻有三個字:
“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