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已經神志不清了，或者是他回憶到了之前的某些事情吧。

可自己卻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如此憤怒，這是為什麼呢？

他反駁說，“我不是季方。”

“你不是季方？你怎麼會不是季方呢？你自己說的你叫季方啊！你如果不叫季方的話，你為什麼要說你叫季方！為什麼？”徐熠一時間有些激動，伸手扯住方臨軒的臉。

方臨軒的五官被扯得東倒西歪，他有些無語，不知說些什麼。

“是這間房嗎？”徐熠搖搖頭。

方林軒又走到另一間房門前問他，“是這間房嗎？”徐熠又搖搖頭。

隻剩下最後一間了，方臨軒站在門前，用空閑的那隻手翻他口袋，輕松拿出鑰匙，對着鑰匙孔就插進去。

結果鼓搗了半天，房門根本打不開。

他皺了皺眉頭，将又陷入昏迷的徐熠腦袋掰過來，有些兇地質問，“這是你家？”

徐熠臉頰绯紅，把眼睛睜得很大，努力辨認，一字一句念出了房号，“4——5——1——，不是我家，我家是……”

方臨軒無奈地歎了口氣，明明之前喝醉酒都沒有這樣子。

他隻好拿着鑰匙試探地插到隔壁的鎖孔，沒成想正好開了門。

屋裡陳設很簡單，隻有一個房間。

方臨軒徑直走進房門，先掀開床上的一角被子，而後把人放在床上，略有些艱難地脫下他的外套褲子，就将人扔進被窩，這才蓋好被子。

做完這一連串動作，方臨軒就站在床邊看着閉着眼睛看上去睡得很香的徐熠。

他心中無力地歎了口氣，徐熠現在這個狀态恐怕也沒有辦法對話。

要說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說吧。

他将鑰匙扔在桌面，又把兜裡捂着暖暖和和的戒指輕輕放在床頭櫃上，也不管人聽不聽得到便說，“你的東西忘帶了，我給你帶回來了。”

徐熠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又難受地輾轉反側起來，最後将被子一把掀開，整個身體擺成一個大字形。

窗戶是打開着的，風從外面飄進來，有些冷。

方臨軒無奈地給人重新蓋好被子，又将窗戶輕輕關上。

房間裡沒有開燈，隻有窗外城市霓虹燈光五彩缤紛，映在兩人臉上。

“好難受……”徐熠呢喃，擡起手捂着頭。

方臨軒心中終究是不忍，便準備去廚房給人熬一碗醒酒湯，這樣睡起來也舒服一點。

可當他轉身還沒邁出一步，徐熠就連忙喊他的名字，坐起來抓住他的衣袖，“季方！……别走。”

“錯了。”

方明軒語氣冷冷的，視線順着徐熠白皙修長的手指到他那無知又可憐兮兮的眼睛，心中有些顫動，卻沒有顯現出來。

徐熠弱弱的問，“哪裡錯了？”

“名字叫錯了。”

“名字沒有叫錯啊。”徐熠視線不曾離開方臨軒的臉。

方臨軒再也忍受不了了，狠狠捏住他的手，将人壓制在床上質問道：“别再給我裝傻了，徐熠你是喝醉酒了，不是變智障了。你好好看看我是誰？我不是季方，我也不記得。——就算我是，我也不希望你叫我不熟悉的名字，知道嗎？……你不要再想着他了，都過去了。畢竟我不記得所有你說的事情，——我和你經曆的所有。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是我公司的員工……

所以就算那是一段再美好的回憶。我也想不起來了，你知道嗎？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季方這個名字。”

徐熠的神情，愣住了，半天沒有給出反應，就這麼呆呆的看着方臨軒薄唇一張一合，輕言讓他心碎的話語。

誰知道他的心裡一抽一抽得有多麼疼，獨自活在這段被所有人遺忘的歲月中，将過去的季方珍藏在心裡。

……換來的是季方不被承認。

“所以現在你要叫我什麼？”

“方臨軒。”徐熠聲音沙啞，好半天才開口。

方臨軒這才舒展些神情，伸手碰了碰他依舊紅紅的臉頰，“喝這麼多酒臉都紅透了，跟個紅蘋果一樣。”

徐熠有些憤憤地别開頭去，卻見到床頭櫃的那枚戒指，他伸手捏過來，放在兩人面前，“它怎麼會在這裡？”

“你的東西，不記得了嗎？”

徐毅愣了愣，有些害羞地将戒指包在手心，不讓方臨軒看見，随即他想起來了，是在換衣服的時候，戒指丢在方臨軒這裡了。

所以他這麼晚過來是來還戒指的？可是偏偏就那麼巧。還是說他在樓下等了很久？

想到此處，徐熠不由得有些心疼。

戒指是前不久才買，其實是對戒，可以在内圈刻字，如果刻方林軒三個字拼音字母的話，一眼恐怕就能聯想出大名鼎鼎的方總。

徐熠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便隻讓人刻了姓氏的拼音首字母f，而在另一個戒指上便是屬于他姓氏徐的拼音首字母x。

“就是買着好看——”

“這都是鑽戒了，也不像普通的裝飾物吧，裡面不是還刻着什麼？還記得嗎？”

“你看到啦？”徐熠問。

“f，為什麼是f？”方臨軒沉吟片刻，追問道，“代表着什麼？”

“沒什麼意思。就是……”

“讓我猜猜？這個f所指代的恐怕又是那個季方吧。”

“不是他，而是你。為什麼你說不提偏要提？你就是季方呀。”徐熠頭有些抽痛，難受地揉了揉太陽穴。

難不成方林軒是在吃他自己的醋嗎？

徐熠在心中歎了口氣。

“醫生說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恢複了。那你就這輩子把這個人放在心裡，然後看着我想到他？或許還有一種可能，我根本就不是他。”

徐熠的眼神忽然有些濕潤，一時有些失語。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輩子。方臨軒要和他過一輩子？

他伸手将掌中戒指随意戴在手上，而後将手掌放在方臨軒臉頰上，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背上輕輕安撫着，“你是。”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我當然能肯定了。”

“不是很多年過去了嗎？”

“再多年過去，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你。”

方臨軒心裡彌漫着一些數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這樣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