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某一頭劍齒虎剛剛撕碎了兩個野人,轉頭恰好對上她們。血盆大口馬上轉移目标,它前腳剛剛騰空,後腳還未來得及發力,後方數道長/槍便紮了滿背。
野人們對于對付劍齒虎有他們自己的一套辦法,一開始盡量避免近戰,隻用密集如雨的長/槍紮得它傷重力衰,然後才圍成一圈靠近,繼續亂槍攻擊。
這種招數很有效,即使每次圍攻都不免有犧牲,但也确實是避免了更大範圍的傷害。
眼看他們圍攻死了兩頭劍齒虎,而後又去支援另兩邊,枯草地上已然血流成河,斷臂殘肢還有内髒腸子散得遍地。
秋明三人臉色刷白,胃裡空空蕩蕩卻還是翻江倒海,連滾帶爬地想要躲遠些,然而數道長/槍卻又在此時架到了她們脖子上。
先前的兩個守衛還都活着,卻不曾參與到圍殺劍齒虎的隊伍中,而是不知道從哪裡又叫了幾個人,像圍攻劍齒虎一樣圍住了她們三個。
悲憤的眼淚糊了滿臉,他們情緒激動,叽裡咕噜、唾沫橫飛,槍頭幾次擦着她們仨的臉劃過。
如此反常的行為,讓三人終于意識到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超出她們認知範圍的重大誤會。
魏芣書翻得飛快,可就是找不到他們說的詞到底在哪一頁,無奈隻能磕磕絆絆地重複念着書上第一頁的一句話:“我們不是壞人!”
先前沖她們甩槍的守衛話最多最密,哭得也是最悲憤,還總是回頭看另一邊的情況。他也意識到了現在的溝通很無效,于是一邊指指她們,一邊指指還在抗争的兩頭劍齒虎。
“他這意思……是不是以為劍齒虎跟我們是一夥的?”秋明說。否則也不至于明明是劍齒虎在殺人,他們卻偏偏要盯着她們不放。
也不管這個猜測是否準确,魏芣書翻得更快了,一個詞一個詞地照着念:“劍齒虎……不是……我們……帶來的,我們不是壞人。”
野人們的眼睛裡閃過不信任的光彩,然後隻聽後方“砰”的巨響,所以人下意識看過去——
破相的劍齒虎半邊脖子都被砍斷,摔在地上揚起一陣雪塵。槐嶽手持巨斧,就站在它旁邊,像是被血水浸泡過一樣,渾身白色的裝束已經盡是血紅色。
我也在她周邊的野人們也盡數摔倒在地,斷裂的長/槍垃圾一樣散在地上。
守衛喃喃說了句什麼,天卻在此刻幾乎完全黑了下去。天上沒有月亮,隻剩最後一絲微光在天與地的交界線上劃出一道不平整的線。
一束火把忽然亮起,就在前方幾十米處。老者悲憤的眼睛掃過周邊的黑暗,揮舞着火把,跑向最後一點打鬥聲的方向,
僅剩的一頭劍齒虎還在跟獵手們膠着,雙方均是精疲力竭、血染全身。
火焰被風雪扭曲成不斷變換的詭異形狀,忽大忽小,好像随時都會熄滅。老者這人是揮舞着這樣脆弱的火把驅趕劍齒虎。
随着火光靠近,劍齒虎畏懼地後退躲閃。
一柄斧頭在這時忽地從它身後的黑暗中飛出,“砰”地給了它最後緻命一擊。
槐嶽活像個兇神,拎着滴血的斧頭,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面無表情,與手持火把的老者對視。
老者表情驚愣,天邊最後一絲微光也消失不見,天地陷入真正一片漆黑,世間唯一的光亮就是他手中的火焰。
狂風卷着暴雪,越來越大,慘烈的血迹、遺骸、殘肢,通通都被暴雪淹沒。
火光閃閃爍爍,像是一張無助的紙片,已經被風雪撕成條狀的碎片。它所照耀之處,血液凝成冰塊,而後覆上白雪,仿佛被一掃而空。
冰碴子割到臉上,老者皮膚間縱橫的溝壑似乎更深了,他眼眸深邃,複雜的情緒在其中交織。
顫抖着嘴唇,用低沉的聲音問了一句什麼,但是槐嶽聽不懂。
突然間,火光熄滅,族人一片惶恐的驚呼。天地徹徹底底變成了漆黑的空間,誰也無法看清任何東西。
正當有人開始哭泣之時,一點微小的火光亮起。
秋明舉着打火機,錢溢雙手擋住狂亂的風雪,護在火苗旁,重新點燃老者手中熄滅的火炬。
魏芣借着火光翻開書——她知道老者剛才問的是“你們是誰?”——聲音平緩而響亮:“我們是神明的使者,今日降臨此間,隻為拯救世界于無盡的寒冬。”
極度震驚之下,所有人反而都懵住了,除了風雪,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隻是盯着那重新被點燃的火炬。
老者顫動着嘴唇,眼中泛起淚光。火光照得到和照不到的地方,所有人不約而同跪拜在地。
如此大禮,四個人都驚訝得後退了一步。魏芣又開始瘋狂翻書,想要找到“起來”或者“不用下跪”這類的話該怎麼說。
這個時候,她們還不知道“火”對于野人們意味着什麼,點燃火把于她們來說,也不過是類似于順手開個燈。
但在這片大陸以後的傳說中,曾經末世降臨,寒冬和黑暗侵蝕世界,人類在茫茫冰雪中尋找一線生機,卻終究是一個接一個倒下,直至迷失方向。
四位神明的使者在人類最絕望之際降臨世間,斬殺了猛獸、帶來了希望的火種、指引他們生的方向,最後燃燒生命拯救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