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盡快送陳赝生前去白鹿書院,佟十方将馬車變賣換為三匹馬。
李三粗原本以為把多餘的一匹送給九郎之後,他就會離隊走遠點,誰知道他在屁股後頭跟了七八日了。
他心事重重回頭瞥九郎一眼,心裡不太痛快,良知秋在的時候,他覺得良知秋礙眼,現在良知秋一走,這九郎顯得比良知秋還礙眼。
他偷瞄了一眼在最前方開路的佟十方,趨馬向九郎湊近,低聲道:“小兄弟啥時候走?”
九郎鬓發輕漾,側過頭沖他一笑,“誰說我要走了?”
這狗日的笑起來俏比三家,比良知秋還可惡至極!
“這裡不需要你,論顔值和武功,我大哥有,論學問,陳老弟有,論大慈大悲,我們小和尚有,論強壯和威武,”李三粗重重往胸口一拍,“我李三粗應有盡有,我會好好保護他們三個的!”
“什麼?”九郎眯了眯眼,點破道:“衙門裡,城門下,我已經見識了兩回,你的功夫差着火候呢。”
“等等,你?”李三粗愣了好半晌,漸漸面露驚駭之色:“那灰衣大俠是你啊?我不相信,他那身手勁道,應該是個方臉大胡子!”
九郎笑了一聲,突然出拳擊向他面部,李三粗一驚,立刻用右手握拳相接,兩拳在馬上相擊,震的兩馬各自一斜,李三粗手骨感到一陣劇痛,随即半邊胳膊也麻痹了,卻見九郎收回手,風輕雲淡的笑了笑,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甩了甩手,不服氣道:“再來!”
九郎不給他空隙,立刻再次出拳,這次拳頭迅猛如閃電,李三粗還沒換隻手接它,面心便被打了一拳,痛的嗷嗚叫一聲,鼻血登時流了下來。
“别自讨沒趣了。”了色翻白眼,“我都看得出來你壓根打不過他。”
不等李三粗發燥,九郎立刻道:“你身型魁梧,力氣很大,是優點也是緻命點,你不夠靈活,更不懂得聚力于一指之内,所以即便力大無窮打出去的都是散力,毫無殺傷作用,你要是想提升武功,必須注意這一點。”
“說的頭頭是道。”李三粗用兩根大拇指堵住鼻血,不可置信的打量他:“你今年多大啦?”
“虛歲二十一。”
胯,下馬随着李三粗的身子又一颠,“你他娘的和我同歲!?”
九郎也挑了挑眉,他們同歲?
“先别吵了。”佟十方蹙眉,将馬蹬夾緊,“又來了,比之前的更大。”
七日前五人進入北地地界,這裡臨近高原,多是梁峁溝塬的地貌,草木并不多,東一撮西一茬,又因為春季雨水罕見,腳下多是松散的黃土,大風一來,黃土就被吹得漫天飛揚,這已經是他們遇上的第三場黃風了。
風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加劇,風裡還裹挾着砂礫,明明是白天,卻因為遮天蔽日的沙土,天地間變成昏暗一片。
幾人用衣物将眼鼻口包裹住,又迷茫的前行了一陣子,直到三匹馬也招架不住亂了陣腳,這才下馬,用衣物将馬臉罩住牽馬前行,陳赝生和了色腳程一向慢,索性留坐在馬上。
九郎牽馬走到佟十方身側,“把你的馬缰也給我,你坐我的馬。”
“不用,我可以的。”
“又來了。”他從她手裡抽走缰繩,兩根缰繩并做一條,緊緊纏在手掌上,又催了一聲,“上馬吧,留我和李三粗兩人腳程能快些。”
沒必要争辯,佟十方依言上了馬,隻小心露出一隻眼睛左右尋找避難所,隻是天地間風沙撲朔,迷蒙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她想和陳赝生說兩句,自打他被劫走之後再回來,好像不太願意和她說話,但他趴在馬背上似乎在休息,她便又将目光移向九郎。
他一身緊衣上下收口,顯得腰身恰好,衣衫微微起伏在風中獵獵而動,腳下步伐卻穩如泰山,那窄腰寬肩的十分悅目,再壯一點太壯,再瘦一點太瘦,一切都剛剛好。因為臉生的青春未老的樣子,說起話來又時常帶着戲谑,佟十方總覺得他欠點成熟穩重。
不過靜下來一想,他為人卻細心體貼,有超出本身年紀的那種擔當,譬如道旁草中有蛇,他會主動走向臨草的那一側,無論路上吃什麼,他也不争不搶,等其他人拿完了才動,整個人溫雅有涵養,都說男人的心理年齡總是比生理年齡小七歲,他可不像。
這個角色是怎麼誕生的?如果隻是個推動劇情的NPC實在是可惜了。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麼?”九郎的聲音順着風沙傳來。
“你後腦什麼時候開的天眼?”
“還真在看我,”他笑,“一詐就露餡。”
“又沒不承認,我就是看了,有什麼不能看的。”佟十方随馬輕漾着身子,“我看你就想起我弟弟,我有個弟弟。”
“聽你說起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對外懦弱無能,對内野蠻無理,兜裡沒有二兩錢卻整天情啊愛的,根本自甘堕落,遲早被女人騙。”她與弟弟關系并不好,提起來就心頭蹿火,丢出去幾句輕描淡寫。
“我沒有兄弟,倒是有個阿姊。”九郎緊了緊手中缰繩,“不過是個水性楊花,攻于心計,很會玩弄男人的女人。”
“我弟弟就應該遇上你姐姐這樣的人。”
“遇上了又能怎樣?”
“叫他狠狠吃點苦頭,長點教訓。”
九郎雙目微喊,雙拳緊捏,發出咯咯的響聲。
鐵脊槍好像感知到他的恨意,在袖底盤臂蠕行,蓄勢待發,他想将她抱入懷中,雙臂一寸寸的收緊,直到聽到她骨頭斷裂的聲音,直到他不再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