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算還有些用處,能幫到她,而不是傻傻立在原地,不願退也不敢近。
他翻找出兩物放在床沿,走近了些,才發覺,她垂挂的白襲衣下面有一大片淤腫,大概是剛才被陸頌推倒時撞傷的。
她向後探手取藥,手腕内側又露出那那道沒來得及包紮的傷口,因為遲于處理,傷口難以愈合,還在淌污血。
天下第一閣的大弟子,行姿卓略,武藝精湛,到頭來也不過是表象,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不由己和狼狽難堪。
他看着她笨重的給自己塗藥包紮,不知哪來的勇氣,從她身邊抽出那卷紗布。
“小九?”她側過頭,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
“讓我來。”
他将紗布撕下一段,一層層纏住了自己的雙眼,然後才道:“我想幫你。”
“嗯,好。”
他伸出雙手,佟無異抓住他的手,指引他為自己上藥包紮。
氣溫似乎在升高,他感到口渴,喉嚨幹澀,他咽了咽喉頭,想說點什麼。
“師父經常這樣對你嗎?”
“也不是,師父是近來才這樣的,是在那次出關之後,我想他大概遇到了什麼解不開的武學難題,所以才心情躁郁。”
“你不要替他說話,即便他是師父也不能對你為所欲為。”
她點點頭,“小九,我改變想法了,你離開點蒼閣吧,走的越遠越好。”
他手上的動作微微停頓,“我不走了。”
“為什麼?”
他臉頰又開始發燙,“因為我還沒把裘衣賠給你。”
手腕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她牽住他的手,指引着扶在她後腰的淤青上。
“我說過了,就欠着吧。”
他的雙眼被困在徹底的黑暗中,指尖變得極敏感,像是觸摸到布莊裡的上等杭綢,但它是暖的,在輕輕顫動。
他逼迫自己專注的為她上藥裹紗,為了裹住後腰的傷,他不得不貼近她,雙臂不可避免的要攬過她的腰身,手臂不時觸碰到她的身體。
他試圖平複紊亂的心緒,卻無法。
“你現在趕我走,是不是在生氣?”他又道:“我明明應該挺身而出,但我沒有。”
“小九,你誤會了,你不必幫我,我也沒有生氣,你是最年幼的師弟,我才是大師姐——”
“我是師弟又如何。”他心頭一緊,雙手在意亂中扶上她纖細的腰,“再過五年,你我看上去就是一樣的,隻要等我五年。”
“小九。”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猛然将手收回,但是卻被重新抓住,她再次指引他扶住她的腰,但是這一次,她轉過了身來。
那件輕薄的襲衣也已經不知去向。
門外風嘯,潮熱的房間,一切都變得神秘不可捉摸,他急需一個答案。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她捧起他的臉,吻在他唇上,輕,軟的舌尖垂入他口中。
這不是少年間的适可而止,這隻是一個開始。
那夜明月當頭,卻有風雪,大雪從容落地,細膩溫柔,沙沙作響,兩隻慌亂交織的腳無意中踢開了床邊的矮窗。
一片雪花在月光中伴着寒風灌入,落在他的鎖骨上,很快化成一滴水,順着肌肉的走勢滴落在她肩上。
遮擋眼睛的紗布終于滑落,眼前豁然曠達明淨,燥熱伴随毫無羞恥的欲念稍稍褪去。
近在咫尺的是她眼中絨絨的嬌媚和溫柔。
他停下所有動作,隻是俯下身緊緊抱着她,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原來這世間,會有一個人,願意在他擁着她的時候,反抱住他。
肌膚相親另兩人共同守着一個秘密,清晨的天光下,隻需要遠遠的一個對視,就足以神通。
少年的初愛瘋狂至極,像是無意間撬開了一罐塵封已久的陳酒,無法抽身,毫無節制,無數次的樹下帳中,令他銷魂難耐的同時又使他心意堅定。
無論世界如何傾倒,他都想永遠和她在一起。
他生來第一次覺醒,他想要保護心愛的人,所以需要更加拼命的習武,在不與她相見的每分每秒中,他都潛心修煉,十分刻苦,隻是不知為什麼,他的武功卻不進反退。
這日風饕雪虐,鮮少有弟子出門,二人便約在崖邊的八角亭中,遠山朦胧深邃,如浮籠仙境,但他完全沒有心思觀景。
佟無異察覺到他的不一樣,得知他的苦惱,她安慰起來,“點蒼閣的心法哪有那麼好領教,你練到如今這一層與其他師兄師姐相較,已經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别急。”
“我當然急了。”
她擡手捏他的臉,“是不是因為我的武功好,所以你才這麼憂心忡忡?不用擔心的,我不用你保護。”
“那怎麼可以,如果連我的女人都保護不好,我還有什麼用?”他近乎是脫口而出。
佟十方聞言眼角沁出笑意,托腮歪頭凝視他,“你的女人?”
他的臉咻的一下刷的通紅,别過臉去。
“再說一遍。”她笑,“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女人?”
“我們都已經……你就是我的。”
她将臉湊到他耳畔,用手指撥他纖長的睫毛,“多說幾句,我喜歡聽。”
他心意怦然,胸口被她點了一把火,扭過頭來将她攬到懷中,重重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