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身邊的孫柳便向前用力一栽,腦門磕在桌角上,登時血流如注,從長凳上滾下去昏厥在地。
仨書生終于停下動作,目光如注,不動聲色的與佟十方隔桌相望。
他們眼裡的光一層有一層,好像在期待着點什麼。
“對哇,這有時候……人也吃人呐。”
好家夥,着了道了。
怎麼辦?演呗,佟十方索性晃蕩兩下,眼睛一閉,向後一翻昏倒在地上。
聽見動靜,店小二掀簾出來,乜了二人一眼,麻利的将桌上碗碟高高疊起收回後廚,“是不是藥又下多了?上回直接藥死一個,不能用了。”
“行了,真是天生的跑堂一張嘴。”其中一個矮書生起身挽衣袖,不耐煩道:“肉不能用,那筋皮骨不還行嘛。”
幾人合夥将佟孫二人拖到酒肆後面的天井中,牆下蓋着一大片黑布,掀開後下面是一片片的木闆,木闆都有榫卯構造,幾人将木闆一拼接,拼成了一副簡易木棺材,又将佟孫二人拖進去,搬上驢車,插上招魂幡,打着幌子趁夜出城去。
驢車在布滿碎石的小路上急行,車子左右打擺。
佟十方睜開眼睛,心裡罵那幾個蠢貨,居然沒察覺到她壓根沒碰桌上酒食。
她翻過身,用手掐孫柳的人中,好家夥,完全掐不醒,這豬隊友啊,行動之前她就囑咐過他無數遍,遇到投食的一定假喝假吃,怎麼這麼沒記性?
不知過了多久,驢車緩緩停下,外面傳來說話聲。
“來了?幾個?”
“兩個,一男一女,乞丐。”
棺材闆被拉開,一盞熱烘烘的暖光探照進來,将二人打量半晌。
“貨行,上面催着要皮子,就缺兩張全皮,呐,這次的人頭費。”
仨書生收了錢便興高采烈的牽着驢車走了。
不多時,她和孫柳就被人拉出來,一路被拖拽着進了一間屋,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是豬肉鋪的腥臊味。
她悄悄睜開眼縫,看見拖拉自己的是一個秃頭漢子,漢子走到一處木櫃前,用腳勾開櫃門,裡頭是一個暗道,有斜坡直通地下。
他将二人一路拖下去,沖下面喊:“來貨了!”
幾經轉折三人到了一處四壁都是紅泥的地下暗室。
暗室中燭火幽暗,正中擺着好幾張破石台,牆上挂着整排的刀具,還有一副完整的人皮,青白青白的,像個布袋子,四肢猶在。人皮下面擺着幾隻竹簍,裡面什麼都有,染血的布料,鞋子,還有幾張連着頭發的頭皮。
一切與第一次闖入的暗莊如出一轍。
彼時屋子裡已經有了兩個屠夫,一老一少,都打着赤膊,各自在石台前拆解着一堆紅紅黃黃的爛肉。
屋子裡雲煙霧繞的,他們嘴裡都叼着旱煙,似乎想用刺鼻的煙草氣味掩蓋住那股子能鑽到人毛孔中的腐爛惡臭。
秃頭将二人丢在角落,拔出腰間的煙杆子用力吸了兩口。
“骨頭剁一剁明天混在豬骨裡賣掉,其他的剁碎了埋後山去。”
屋子裡很快傳出此起彼伏的砍砸聲。
不多久,年老的處理完手頭的事,走到孫柳和佟十方面前,挑選了片刻,“這女的長得還可以。”
秃頭開罵,“老不羞的玩意,收好你的破爛家夥事吧,要殺她就别弄她,要弄她就别殺她,到時被厲鬼纏上别怪我沒提醒你。”
那老鬼讪笑一下,似乎心有不甘,先行抓起孫柳,一路拖到竹床前,将他的臉摁在床上,手中砍刀在褲腿上擦了擦,嘴中念叨,“莫怪莫怪,要怪就怪買貨人,沒有買貨的哪有賣貨的,莫怪莫怪,要怪就怪賣貨人,老子隻是下面幫忙做事的,混口飯吃而已。”
刀在孫柳後頸子上比劃,上上下下,扇出一股酸臭的風,試圖一刀斬下他的頭。
那刀找到了最佳路線,正要做最後一揮,然而角落唯一的燭火突然熄滅了,暗室猛然陷入一片黑暗。
方才正在收撿人骨的秃頭不免大喊:“TMD咋回事?去把蠟燭點上。”
年少的屠夫走向了擺放蠟燭的角落,手沒摸到蠟燭,卻在桌面上摸到一隻細細滑滑微涼的手。
緊接一條堅硬的鐵器蛇一般纏住他的脖子,并于瞬間收緊,他根本來不及叫喊,隻聽見自己的脊椎骨正發出咔咔響聲,随即就失去了意識和呼吸。
等了半晌也不見光,老鬼煩躁的叼上煙杆子走上前,摸到了那人的背,“你TM幹什麼呢?廢物,讓開我來。”
他話音剛落,口中煙杆便活了,朝他喉管裡用力一插,粗糙的銅煙嘴在食道内部劃開一個巨大的口子,他扶住脖子急促的呼吸着,踉跄兩步就倒在了地上,旋即血像泡沫一樣汩汩往外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