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頭在另一頭察覺到動靜,心知反常,當即摸出刀對着黑暗中一陣劈砍,“你媽了個X!哪個作怪!出來!”
很快,揮舞的刀就在黑暗中發出悶響,那是砍在肉上的鈍聲。
對方沒有反抗的迹象,似乎已經被做了他的刀下魂,秃頭暗暗松了口氣,得意的用手一摸,面前的身軀就沉甸甸的向後倒來,當即将他壓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這才發覺,被砍死的是自己的同夥,是那個年少的屠夫。
“兄弟!我!”秃頭一慌,扶着他直晃,“我TM太黑了沒看見我!我可不是有意要砍死你的我!這都怪你不出聲啊——”
他話音未落,後腦勺就一涼,似乎有一隻巨大的蜘蛛順着他的後腦爬到他頭頂上。
那是一隻手。
緊接着一個鋒利的硬物生生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他吓得肝膽俱裂,“是誰……”
“輪到你來問我了?”佟十方陰冷的聲音在他耳根後響起,“現在玩的是我問你答,你每漏答一題,我就在你臉上鑽一個窟窿,聽懂了沒有?”
“别别!你問!你問就是了!”
“除了這死人,這裡還有沒有你的其它同夥?”
“沒、沒了。”
“給你交貨的三個書生是收了錢替你辦事的?”
“是是。”
“附近就你這一個暗莊?”
“對,沒有第二個。”
“你上面的人是誰?”
這話似乎觸及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地方,秃頭瞬間消了聲。
佟十方握着脊槍的手立即施力,槍|頭刺破他的皮肉,一股血流出來,秃頭痛的擡起手大喊一聲:“等等!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老子耐心有限,你快點的。”
秃頭支吾起來,“不是我不說,是真的……真的一時想不起來。”
“我給你三個數,數到三不說直接送你回老家,一……二……”
她數還沒數完,秃頭忽然一個猛掙,他身形特别寬,居然掙開了,他也不管不顧脊槍在臉上劃開的血口,憑借對暗室中地形的熟悉,連滾帶爬的向外逃。
佟十方原本已經竄起來就要抓住他了,誰知道被黑暗中昏厥的孫柳絆了一個踉跄,遲了一步。
秃頭借機竄出了櫃門,用橫木将門從外闩上,随即又迅速在門前堆上幹柴蘆草,要放一把火把裡頭的人全熏死,“狗R的,燒死你們!燒死你們!把你們統統送去炖湯!”
“什麼湯?”
“死人骨頭湯——”他意識到不對,回頭尋聲,這便看見身後站着一個清肌秀骨的男子。
秃頭上下打量他,見他沒有武器,立刻來了精神,“我R你媽,哪個叫你進來的!滾出去!”
“滿口污言穢語。”那男子從後腰緩緩抽出一根竹子,卻狠狠抽在他腦袋上。
秃頭一時蒙了,捂住劇痛的腦袋瓜子,“今天反沖……tm哪兒來的那麼多牛鬼蛇……”他話還沒說完就倒在了地上。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良知秋目色一凝回過頭,看見熟人李三粗氣喘籲籲趕了進來。
“豆芽菜?”李三粗一愣:“你從地底冒出來了?”
良知秋懶得理睬,“快過來救人。”
二人将還未燒起來的火堆推開,開門下了暗室。
李三粗當先一步沖下去,“大哥!大哥!小弟來晚了!”
暗室裡的蠟燭已經重新點燃了,佟十方正盤腿坐在孫柳身邊,擡頭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晚了?不是叫你及時接應嗎?那死秃驢是不是跑了?”
“沒跑,正躺在外面呢,我和你說,我路上遇到條攔路蛇!”他用手比劃,“這麼粗哇,差點沒吓死我!诶?這位弱不禁風瘦叽叽孫大人怎麼了?”
“和你這人高馬大熊忽忽的壯漢一樣,掉鍊子。”佟十方翻了個巴彥,起身拍了拍衣袖,歎了口長氣,“和你們一起就不該指望查案,唉,先把他背出去吧。”
她一擡頭,這才看見了良知秋。
他不敢與她對視,目光在燭火下隐動,看她一眼又垂下眸子。
沉吟半晌,佟十方方冷笑一聲,“喲,京城大官做的不舒服嗎?跑來這湊什麼熱鬧?”說罷撞過他的肩上去了。
秃頭躺在地面的屋中,佟十方用手一探,這人已經徹底沒氣了,他腦側的骨頭都凹陷了下去,可見受了重擊。她自然知道這不是李三粗手腕所能及的,也看出傷口有狼牙锏留下的痕迹。
這下好了,好不容易摸到一條線索現在又斷了。
她轉過身,睖了一眼良知秋,有火氣又不知道該不該發,幹脆一言不發的快步出了門。
秋夜荒野中草木仍葳蕤,兩人一前一後在其間穿行,衣袖剮蹭着草木,動線行如一條蛇。
良知秋跟在她身後,千言萬語在口中抱成了一團,活像一個硬物卡在了喉管裡,上不上,下不下。
她這樣的冷漠,比上一次對他百般嘲諷譏诮更糟糕。
他大可以挽尊說一句,自己是替王爺來照料她的,可若是這樣說了,就好像他的關心擔憂都與他自己無關了,他不願意讓她以為他找來,是迫于某種不得違抗的命令。
可若瞞着她,何嘗不是另一種欺騙?
欺騙的後果,他已經嘗到了。
“十方。”
“生分點,叫我佟大俠。”
“好,我這次來是領命來保護你的。”